子宴轻纵下地，搂住了他，沿着那两道泪痕从睫毛吻到唇边，重复了句，“你！混！蛋！”
容珏头也未抬，“不办。”
枢密院正使位此后五年悬空。皇帝勤于政事，事事亲为，每日仅睡三个时辰，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御书房。
“陛下，近年宫中除了七夕，中秋，年节外，节日皆过地清简，如今陛下膝下有众皇子公主，办地热闹点也是好的。”王文元道。
凌彻却是松了口气，心道还活着就好，小声道，“总有来日，陛下。”
赵容珏盯着那画看了许久，笑了，转向凌彻问，“人呢？”
“陛下，再过一月就是陛下寿辰，国库充盈，民富国强，太后和皇后的意思是，都想为陛下大办。”礼部尚书王文元叩禀。
“王文元，五年前是你上折道宫中节庆奢靡，折中专挑朕不爱听的话说。”容珏抬头，看着那幅京城之景，缓缓道，“若非你碰上好时候，朕亦想省下银子拨给各地慈济院，你怕是脑袋早掉了。如今你还想打自己的脸不成？”
十日后，赵容珏回宫。
容珏拉住他坐在身侧，“陪我喝酒就是，送什么礼？”
一刻钟后，容珏醒转。凌彻忙将他扶坐起身，“陛下，你怎么样？”
子宴以两根手指点了容珏数处穴位，腾起在空中翻了两圈落地，转而将他抱起，又狠狠说了句，“你，混，蛋！”
五年内，赵容珏花大力气整治胥吏，为基层小吏开设上升渠道，令其有职可升，有路可选。同时开经筵，扩恩科，重文治，以位高半级的文官与武将同守边疆。大衍国力强盛，边境安稳，四海升平。
“没事。”容珏摆了摆手，勉力站起，“回京吧。”
“陛下，臣有份礼。”殿前司统领凌彻上前，为容珏斟了酒，躬身至他耳边道。
“你……功夫恢复了？”容珏又喜又惊，竟没成功地把泪倒回去，两行清流在俊美的脸颊上留下两道水痕。
御书房的墙上挂起一副十来米的京城之景，笔笔细致，栩栩如生。
凌彻单膝跪地，“臣将他带进宫来了，在陛下宫中。”
“主子，方大人出了何事？”凌彻小声问，“陛下心神不宁数日，臣不问不安心。”
“臣有罪。陛下仁爱，这些年各地禁选贡女，宫女亦裁撤不少，每年用于宫中典仪的花费仅是先帝在位时的十分之一。臣身为礼部尚书，甚为惶恐。”王文元叩首，语意恳切。
容珏将那画卷起，握于手中，缓缓起身，一语不发地退了席，留下一众不知所以的后宫妃子和前朝臣子。凌彻将跟着的内监和侍卫拦了下来。
容珏一步步朝自己寝宫走，只觉心脏跳地厉害，走到那金碧辉煌的殿前，迟迟未跨进去。
容珏骂了句，“胆大包天”，便不再作声，默认了凌彻这举动。凌彻将方才有人来送药一事详细告知，容珏勉强笑了笑，道，“这破山，总算有个把有良心的。”
“主子，你三日未食，不可再劳累了。”凌彻拦在他身前，“臣已命人回京请太医了，等身子好了再回吧。”
容珏将他打横抱起便往内殿走，边走边道，“你重了好多。”
一个月后，宫中张灯结彩，众臣到贺。坐于中央的那位极为俊美的天子静静看着西域舞女的表演，嘴角轻轻勾起，嗤道，“王文元这厮，把宝津楼的舞女都弄进来了。”
凌彻将那纸包打开，里面五颗暗红色小药丸。寻思了一会，将两颗药丸分别拧下一半自己服了，一个时辰后见无异样，便将剩下那两半喂至容珏口中，以掌推了推他喉，让他吞入。
“你！混！蛋！”这声音极熟，却很久未听到了。容珏忽地鼻酸，下意识就抬头将眼泪往里倒，这一抬，却见那朝思暮想的人就在头顶宫檐之上。
“少废话。”容珏一怒便足下不稳，凌彻拉了他靠在自己身上，用了些力道制住了容珏上身，“主子，回去再治臣的罪吧。”
容珏挥了挥手，“随你怎么办吧。朕没心情，下去。”
容珏被他抱着，却是动不了，双眼紧紧盯着他看，从鬓角看到睫毛，眼，鼻，唇一一看到，时间久到似乎要把头发丝都数清楚，而后长叹了一声，“混蛋就混蛋吧，你好了就好。”
凌彻将手中一副画卷打开，双手放于容珏案前。容珏低头瞥了眼，指尖便难以察觉地颤了下。画中央是豪华的天子銮驾，天子身着九条金丝龙纹相接的黑色长袍，从车帘之中露出半张脸庞，那一目，半边高挺鼻梁与棱角分明的唇美地摄人心魂。这笔触，赵容珏熟的不能再熟，那是日日看，时时看，看了五年的笔触。
，仍是听出身后异样，欲唤人护驾时，一纸包从天而降，身后传来一稚嫩的声音，“给我师兄喜欢的人吃的药，你怀里那位好看的朋友。”
容珏沉默了阵，嘴角一牵，道，“他跟着我活不长，我把他丢给能救他的人了。”
凌彻转头，却已听得那人猴子般地踏着树枝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