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讶异，更无须欢喜，
最好你忘掉*……
音乐换成了中文歌，一个低沉缠绵的女声——
“哦……没、没关系。”主唱词不达意地回答道，迟钝地抽了抽鼻子，鼻翼神经质地扇了扇。苏迦注意到，他的手抖得很厉害，是重度成瘾戒断的后遗症。
一种特殊的，植物被焚烧后的气味，在小空间内弥散开来。
你记得也好，
“……”
何肇一生有一张看上去聪明而厌倦的脸，眼角和嘴角都有了细纹，不笑的时候，看上去难免有些刻薄。但是皱纹并没有让他丧失魅力，反而要承他的情，因为他让这一点衰老的征兆也迷人了起来。
“暂时不用了，谢谢你。”何肇一把一张纸币叠成了一颗心，塞进了她紧身衣的领口里。
他又喝了一口起泡橙子汁，二氧化碳在他的舌上尖叫着爆破。
乐池里有一个两人乐队，用不知什么语言在唱歌，主唱的嗓子很坏，但旋律异常吸引人，靡靡的，诱惑的，像温柔的漩涡，或者湿润的沼泽，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跌进去。过分大的衬衣罩住主唱，显得他很小，不堪重负的样子。他和键盘手看上去都心不在焉的，配合得也不甚默契，好像完全放弃了取悦听众。
苏迦端起那杯粉红色的液体，喝了一口，发现竟然一丝酒味也没有——那酒保居然真的给了他一杯橙子汽水。
何肇一于是自己探身，伸长手越过苏迦，取了泡芙旁的黑色火柴盒来，“啪”地一下，擦亮了一支。两个人的肢体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一起，苏迦的心又是一跳。
“很好听，谢谢你。”苏迦用英文对他说，表情异常诚恳，他擅长这个。
她还慷慨地赠送了一盘泡芙，苏迦捏起一颗来咬了一口，发现里面的夹心居然是草莓冰激凌。
“一会儿，记得千万不要抽别人给你的烟，”何肇一的声音越发轻了，神秘地一笑，“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歌声完全停了，然而人竟然越聚越多，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事。卡座早都有了人，新的酒客们只好站在过道里。
苏迦想到了什么似的，笑了一下。
苏迦的思维于是穿越时空，俯视此刻身处在这穷极芳腻之地的自己，也谑了回去：“难道不是殖民地的味道吗？”
不多时，Bartender亲自端着托盘来送酒：“Martini给你，”她额外给了何肇一两根橄榄串，又端起那杯粉红色的液体塞给苏迦，“橙子汁＊给小朋友。”
苏迦的回答是气鼓鼓地坐到了竹榻的另一边。
“嗯？在看什么？火柴给我。”
“也可以。”
你我相逢于黑夜的海上，
扭头望去，何先生正摩挲着一支烟，笑容称得上幸灾乐祸。
听上去很悲伤，不过说到底，大概是没有什么人会在意酒吧里的音乐，大家都是来浪掷虚拟的乡愁，以酒浇胸中垒块的。
镂空织花的帷幔，遮挡作用聊胜于无，而此间的人们要么对此一无所知，要么就是毫不在意。苏迦看见那个美丽的Bartender身上倚了一个娇小的泰籍小伙子，喝了酒，脸红红的，眼神热切地注视着自己身材高大的女朋友，太热切了，太
在他后来的人生中，苏迦曾经不止一次地闻到过这股臭味，就读于物理系的某一任男朋友是此种小叶片的狂热爱好者，还曾经对苏迦笑言：“哦，亲爱的，这可是民主的味道。”
他听到了一声忍俊不禁的嗤笑。
Bartender吃吃地笑了起来：“Martini给你，Florida给他吗？我其实可以直接给他开一罐橙子汁，要不要再加一碗冰激凌？”她的眼波这时才荡过苏迦，好像刚刚才注意到这个人。
“怎么了？”何肇一已经惬意地歪在了榻上，摆弄了一下手边的青釉鹅颈瓶，另一只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这里……有点像、像那个。”苏迦将手放在嘴边比划了一下。
一曲终了，有零零星星的掌声和嘘声。主唱拿着帽子在卡座周围走了一圈，很少人给钱，他好像也没有觉得受到了冒犯。走到这张榻前时，苏迦摸出来一张大额钞票，他还受到了惊吓似的，瞪大了红红的眼睛，好像下一秒就要流出眼泪来。
“哦哟，哦哟。你们真是甜……”她暧昧地掩住了红唇。
即使招了一个妩媚的白人女酒保，这到底是一间南洋酒吧。卡座都是竹榻式样，花色浓艳纹路繁复的软缎帷幔低垂，聊作遮挡。
何肇一引了苏迦到卡座。
“谢谢你才对。”她从牛奶里捞出了那颗心，放在红唇边吻了一下。
苏迦想起了先前那个似真非真的警告，看着何肇一手中的烟，不动。
“鸦片烟馆？”何肇一直接说了出来。
“还需要什么吗？”她的胸｀脯悬在苏迦的正上方，雪白肥美，像两杯盛在紧身衣里的牛奶，看得苏迦不禁瑟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