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包骨的手指无力的在空中挥动了两下,安心嗯了一声,转身钻进自己的小房间,环视房间里的一切,简单的一目了然。
安心一惊,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在地上,她赶紧看向父亲,清秀稚气的脸蛋写满了无助和不知所措。
放下手里的碗筷,安心跑到大门口,才等了不到两分钟她就看见一辆黑色大奔在拐弯口被村民们包围,进退两难。
那天,是六月份的最后一天,安心烧好了午饭正和父亲一起坐在院子里边吃边聊,村里的苗大婶突然登门到访,操着一口大嗓门嘻嘻哈哈的对她说:
“心儿……是爸对不起你……”安建军心里十分不忍,眼里迅速泛起了泪花,村里人都说他重男轻女,可事实上,女儿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哪会偏着哪个,心儿在她妈走后就懂事的不像一个同龄孩子该有的样子,她宁愿放弃继续考大学也要把钱省下来供弟弟读书,家里穷的开不了锅时她就去村里邻居家下田帮忙干活,换取些吃食,如今刚过二十就得嫁人……他这个老父亲又给不了多少嫁妆,对方高门大户的,不知道以后得受多少委屈。
黑乎乎的小手黏黏糊糊的,一团不知道是泥巴还是屎的东西粘在他的手心,男子素来就有洁癖,这一下差点让他背过气去,他连忙扯开小孩的手抽了十几张纸巾不停的擦,不停的擦,擦完还不放心地闻了闻,呕……这气味,还真有股屎
说到底,他们家还是太穷了。
粗略的看了一下锁扣处的铁片,安心打了一盆井水用毛巾沾了沾准备把它擦洗干净。
她知道,签了字就不能后悔,也没有余地后悔。嘉嘉是家里的独子,妈去世的早,是她和爸一手拉扯大的,她不想他走上她的后路,在这个现代化社会,考大学,出人头地,对一个男人来说,是人生最重要的一段路程,她不能因为没钱付学费而断送他的未来。
男子按下车窗,刚想吼几句让他们别挡路,话还没开口一个小孩子的手伸了进来拉住了他的手臂。
安心安慰性的拍了拍父亲的肩头,骨瘦如柴的身子佝偻着叫人心疼,她记得小时候父亲也曾年轻力壮过,要不是妈生了大病,耗费了大半积蓄,他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模样。
“爸,我先去收拾一下行李,乔家的人这几天应该就会来接我,嘉嘉那边,你暂时什么都别说,等他上了大学把一切稳定下来我会和他说的。”
因为签了卖身协议,对方很快打来了一笔定金,金额不小,在农村里足够买下几十亩田了,安心也因此更加确定她的决定是正确的,因为有了这笔钱,父亲的腿疾有了医治,嘉嘉心心念念的模拟试题也得偿所愿,她还为家里买了十只母鸡两只大公鸡,有了这些鸡,家里伙食改进不少。
“安心妹子,有人开着一辆黑色大奔在找你呢,马上快开到你家门口咯。”
车子里,一个穿着时尚戴着大墨镜的男子不耐烦的按下喇叭,车子已经没法启动了,车头车尾都是小孩,一大批老年人看西洋镜一样站在车旁指指点点,嘴里叽里呱啦一串方言,他有听没懂更觉得烦躁透了。
他们这里是乡下中的乡下,村民们老少皆多,好不容易看到一辆这么漂亮这么大的车子难免好奇的人头涌动。
“爸没事,你去整理一下吧,去吧。”
<h1>Chapter 1 村里有个姑娘叫安心</h1>
安建军拉下老脸,将对方寄过来的协议书搁在安心面前,他腿脚不好,做不了重活,家里吃穿用度全靠安心打工挣来的钱勉强过日,要说这日子吧,过得节俭些也就过去了,但眼看嘉儿高三就要毕业,作为一家之主连学费都拿不出来,他是实在没有办法才走到这一步。
“SHIT!早知道我就不该那么早回来!”
“还好,锁扣只是锈了而已,擦干净还能用。”
就在安心沉浸在衣食富足的生活,打算好好给父亲调养身子时,乔家人的车子已经开进了村头。
“爸,你放心吧,我签,只要嘉嘉能上学,我什么都愿意做。”翻开协议书的最后一页,安心拿起桌上的黑色水笔刷刷签下了她的名字。
“嗯,我这就去。”安心最听父亲的话,既然父亲要她去门口接人,她就去接人,反正,该来的总会来。
“什么?”
“心儿,你就签了吧。”
安心顶着头上的大太阳小跑过去,招呼了两声没人理她,无奈之下她只有挤进人群。
“爸,你别哭,我没事的,你不说男方家里很有钱么?我嫁过去是去享福又不是受罪,不用替我担心。”安心看着年老的父亲捂脸痛哭,心里面五味杂陈,她强忍着泪水站了起来。
“心儿,你去门口等着,不要失了礼数。”安建军放下筷子,黝黑褶皱的老脸沉浸出一派长辈的气势。
安心舒缓好情绪,从床底下拎出一个积满灰尘的行李箱,说是行李箱,其实应该说是较大的木头盒子,款式是六十年代初流行的那种,放在现在已经不入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