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咳嗽两声，牢房外那几个守卫也都悄无声息，火把仍旧亮着，不知今夕是何夕。
“你杀了谁？”
赵昔鼻端闻到血腥味，他目光寻到宋舟的右手，手是干净的，但袖口暗沉沉的，渗着血。
这胖子只不过是个可笑的路人，转眼之间，连路人都成了朝夕相对之人，而他却和赵昔形同陌路。
巡夜的定睛一望，月色下那人身后整整齐齐一排的骑兵，只听轰然马蹄声由远至近，少顷已到了三人面前。
他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到铁栏杆，打算叫醒那几个守卫，问问他们时辰。
陶璋往外看了一眼，结结巴巴道：“敢……敢问，出去该怎么走？”
那领军之人道：“奉皇上之命捉拿叛党，还不速速让开！”
“除了颐王，白鲸教。”赵昔道，“还有第三个人会插手这件事，那就
而他的宅邸也因为出了这等不详之事，一直无人问津，渐渐荒废。
温王是当今皇上和颐王的叔叔，戍守边关十余年不说，又在除魔之战中立下汗马功劳，可以说朝廷与武林如今互往为利的局面，几乎是他一手促成的。
“你杀了颐王的人？”
地牢里寒意侵骨，赵昔四肢冰凉，连丹田都涌起一股寒气。
陶璋心里纳罕，他记得这一带过去都是王公贵族的宅院，怎么偏生方才那里那样的破败？
他和赵昔走的是相反的两个方向，若是走赵昔那个方向，到了武林大会辖地周围，便由府兵管辖，不行宵禁。此时他走这边，却难免遇上巡夜的了。
三人躲至道旁，瞠目结舌地望着数百名皇城禁卫军远去。
陶璋连忙应允，三人正要走时，却见夜色之下，一人远远地骑马而来。
“捉拿叛党，谁是叛党？”
等到记忆回笼，他所感觉到的只有疲惫。
韩音独自坐在大厅里，抚摸荷包精致的绣纹，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
他同僚瞪眼道：“不是一位，你看仔细些。”
可惜这位王爷晚年功高震主，先帝在时便颇为忌惮，后来今上登基，就和胞弟颐王设计，镇压温王叛党，温王自己也在府邸中自戕谢罪。
赵昔看着他：“你究竟在替谁做事？”
“他安插在我这里的眼线岂止张岐一个。”宋舟冷笑一声。
只是半年多前的事情，他竟觉得有万年那么遥远。他离那个偏执狂热不顾一切的赵解秋已经太远了，这副残破的身躯再也无法支撑那么炽热的感情，只剩下繁重的记忆，走马灯似的，他像个旁观者一样眼花缭乱。
宋舟微笑道：“谁给我的报酬最多，我就替谁做事。”
陶璋见禁卫军所去的方向，正是通往武林大会之地，难道……
待顺着街再走一会儿，忽然想起，那宅邸所在之处……仿佛是当年温王府邸的旧址。
陶璋道：“我是瑞安陶家次子，被人无故掳来的，不是故意犯夜。”
赵昔闭上眼睛，这里听不到外面的情况。张岐带走他的计策既然失败，那么师父和阿云怎么样了？
那两人听说是陶家人，倒也不敢拿他怎么样，打量他道：“陶二公子，那就让我这同僚送你回陶府如何？”
不知走了多久，到了两条街交错处，终于认得了路。
走到宅邸的大门，门房眼睛半搭不搭地瞟了他一眼，将门拉开。
还未张口，过道那头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昏黄的火光把人影拉得很长，赵昔转过头，和来者视线对上。
陶璋道：“你把荷包还我……”话没说完，就被老五拖出大厅，扔在了凛凛夜风中。
大好的月光落下来，他左右看看，只觉得此处格外荒凉冷清，踌躇了一会儿，顺着门房所指的方向走去。
赵昔站在栏杆旁，道：“张岐已经被你抓住。”
宋舟慢悠悠道：“是啊。那老头子一副疑神疑鬼的模样，我早就想杀了他了。”
陶璋在厅外吹了一阵冷风，冷静下来，这里的人都不理会他，他只好硬着头皮往外走。
巡夜的道：“今晚上还真是邪门了，这位大爷又是谁？”
宋舟笑了笑道：“宋绎没找人救你出去？”
赵昔靠着墙醒来，才发觉自己竟然胡思乱想睡着了。
陶璋正一边走一边思索，忽然前面一转，走出两个巡夜的，见了他立刻喝道：“宵禁内，谁敢在城中乱走！”
“喔。”宋舟像是才想起来，挽了挽袖口，“那个刘大夫，你认得的。”
两人立刻认出这批人身上服色，慌忙行礼道：“见过禁卫军大人！”
他心中焦急，恨自己太无能。旋即想到家中有个厉害无比的庶兄，或许回去求了他，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那门房随手一指，陶璋只得走出去，站在街道上。
韩音垂下眼，没了出气的兴致。从地上爬起来，对老四老五说：“把他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