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护士询问他们是不是认识，泊清搪塞过去了。在女人第三次看向他的时候。泊清身边的护士站起身，走过去和黎炘交涉。
他面前的陆一衍却忽而变了表情。
没有太多时间犹豫，陆一衍紧接着又道：“还记得我以前想跟你说的那件事吗？”
和陆一衍比起来，泊清难掩兴奋，他显然无所顾忌得多，先扑了过来抓住陆一衍的手臂。
黎炘是和泊清一起来的，泊清期间频频抬头看向门外。女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他引导，也跟着望向了门口。
他们下了车。已经来过一次的泊清这次显得轻车熟路。还是在原来的那个游戏室里，他见到了妈妈。
“一衍！！”
脑子里有什么念头呼之欲出。泊清用力地回想，这个人……和那天在酒店地下停车场接他的两个身影相重合，
这个念头一出来，泊清忍不住在心中唾骂自己。
为了方便平时特殊情况时的照顾，医院的公共活动房间有很多都配备了盥洗室。泊清的目光落在角落的墙上，一个不起眼的标志牌上面。又若有所思地收回了目光。
他生出一种恍如隔世之感。泊清太激动了，浑身的血液几欲沸腾起来。这么多天！终于！他居然还能见到外面的人！
“这是伯母被送去精神病院那天，你家楼下的情况。”
泊清回过头。他怀着不能明说的心思，每远离黎炘的一步都带着紧张。身边的大膏药突然之间离自己那么远，泊清一时竟然还有些不太适应。
……
“……清清？”
泊清咽了咽口水。黎炘走开之后，他马上忍不住四处观望起来。
按照泊清原先的预想，这次他溜出来主要是先和陆一衍商量一下对策，没想到陆一衍拿出了比他更果断坚决的的态度。
他不动声色地用目光逡巡了现在的房间一圈，没有。
里面一共两个小隔间，有一间的门是紧闭的。泊清走上前，尝试性地敲了敲门。
泊清回头看等候在门口的黎炘。
她最近的病情已经很少反复了，也鲜少有犯病严重的时候。医生开了镇静的药物，依然是不爱和别人打交道。如果是看到和记忆里有几分相像的人时，会发呆上一整天。
——正是他多日不见，带着鸭舌帽的陆一衍。
泊清也看向了那边。
两人一路无话，没过一会，目的地就到了。
他看着泊清，眼神中带上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强烈的执着。陆一衍一字一句，对泊清道——“逃吧，泊清，就现在。”
那辆救护车一样的车子应该就是精神病院的。但是从他们小区门口走出来的，这个穿黑西装的人是谁？
也对，如果他在这里，那从刚才就逃不过黎炘的视线了。
泊清听得心里发酸。他妈妈一个人在这里，刚开始还不知道该害怕成什么样。
难道他是有什么奇怪的受虐倾向？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一分钟后，泊清以上厕所之名进来了这里。
——有妈妈在场的地方，黎炘是不能进来的。
激动人心的重逢画面只无声地发生在短短几秒之内，厕所的门在人进去的下一秒便紧接着关上。
泊清从胸腔里叹出一口滞郁的气：“说来话长……”
泊清看见里面果然已经站着一个人。
没人应声，随着那扇门从里面被自动地慢慢打开，他睁大眼睛，一瞬间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所以现在就只剩下泊清一个人在这里。
他一只手从口袋中拿出手机。
两人一下离得很近，陆一衍喉咙里像是哽着一团不上不下的棉花，他挣扎好一会，最终也没能成功从嘴里喊出“泊清”两个字。
护士身后的黎炘皱着眉头。看见里面的泊清面露不虞，他沉吟一会，最终退出了门口，在外面询问监控室在哪里。
黎炘这一下被弄得睡意全没了。他自然而然地以为，自己是倒到泊清身上才被教训的，只好捂着脑袋重新坐正了身子。就是没忘记自己牵着泊清的那只手还是不能松开。
泊清这一路走来都没有见到陆一衍的影子。他特地严正叮嘱了陆一衍，一定要隐蔽地来，他们偷偷地见面。
狭小的空间里多钻进来了一个人。陆一衍已经有多日没有见他，直到刚才，缺失的一块重新填满了心脏。
“泊清，”陆一衍终于寻回了自己的声音，却是难以自制地发哑。帽檐下，他的眼神发着颤，抓着泊清的手背青筋凸起：“为什么，没有来学校？”
这次来的时候，女人的身边多了一个陪护的护士。泊清坐在妈妈身边，向护士询问着她的近况。
手机中是一段监控画面的录像，泊清一眼认出来了，这就是他们家楼下。
面对陆一衍，泊清忽而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他哽住了一会，心中积攒的千万憋屈是短时间内简直是说不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