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川一点也不意外，反而笑着问，“那你说怎么办才公平呢？”
“等等，我还有个要求。”她继续说道。
一对五，确实相差悬殊，大概是怕他不肯同意，她说完就紧紧盯着他。
不过，这样也好。
前段日子，师傅和师弟总有一人陪伴在她身边，他则选择在不该出现的时候绝不出现。
以他的修为，其实并不需要每晚都睡眠，但因为梦里可以亲近她，所以即使梦境最终也会残忍地揭穿他和她是兄妹的事实，他依旧愿意受那入梦又惊醒的恶性循环之苦。
他的闲暇就是在搜查关于“情愿”的资料。鉴于这一摄魂术的古老神秘与危险诡谲，并非杀了那条白蛇蛇，兰珊的魂魄就能就此自由。在这摄魂的关系中，蛇妖是主，兰珊是从，若是主控者死亡，从属的一方也要跟着消亡。
但任凭白日里他能装得出一副多么寻常淡漠的样子，夜里却根本无法回避与她相见的梦——是美梦，也是噩梦。梦见两人亲密无间地相处，耳鬓厮磨，再到她发现了真相，他冷汗淋漓地醒来。
少女皱皱眉头，嘟着嘴提意见：“那可不行，方才你总盯着我，自己又没吃多少，而且你是男子，本就饭量比我大呀，这样不公平。”
“这……”百川挑眉，适度提出自己的“疑虑”，“若是这样，我就看不见你有没有作弊了。”
不，应该说，这样真是太好了。
比如他们在李家镇外见过的行尸，能走能攻击人，但本质是没有呼吸的尸体，也没有思考的能力——若是他们能抓住白蛇并炼化得当，既保留它的呼吸心跳，又完全摧毁它的神智，让它修为尽失，重新成为一条灵智不开的普通白蛇，就这样养在含元殿内，哪怕它和兰珊之间依旧存在主从的关系，可它再也没有思考的能力，更不会催动术法，那兰珊其实也等于是从摄魂的束缚中解脱出来了——这几天，他正在往这方面研究，并且已经找到了零星的能支撑他这一思路的佐证，只是资料还不够多，也还不够保险，所以他才不曾立即禀报师傅。
其实，他本就是哄她多吃点，她多吃一口，他都感到欢喜，不过是陪着她多吃点罢了，他又怎么会不答应呢。
下山遭遇的那些事带给她太多负面的情绪，但愿他今后的努力和陪伴，能让她一点点走出来——他深知那情绪有一半是来自于他，他的退缩令她伤心了；还有一半，则来自于被白蛇抓走的阴影。
听到他同意，兰珊的眸光果然越发明亮动人，有种藏不住的小得意。
银汤匙的圆弧底部在桌上轻轻摇晃，发出清脆的响声，兰珊眼睛一亮，好似真的有了些兴趣，伸出柔荑用指尖飞快地一碰勺柄，便推得它晃得更厉害，她抿嘴笑着问，“那怎么算输赢呢？”
嗅着她身上清浅的馨香，感受到她的全然信赖，百川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他拿来一只小巧的银汤匙放在两人面前的桌上，低头笑着对她说，“你看，先用这个在桌上转起来，等它停下后，看看勺柄指向我还是你，然后再转一次，看看它指向了哪样菜，被转到的那个人就得吃三口。”
“未免你用灵力作弊，譬如凭空弹出一股我看不见的剑气，改变汤匙的方向，我要你蒙住眼睛，等勺子停止转动了，你才能看。”少女看起来兴致勃勃，仿佛真的全身心投入到这场游戏里了。
如今，他背负了一切也放下了一切，只为守护在她身边。不管他的心结有多见不得人，起码她的心结解开了一半。至于另一半……如果实在找不到解决“情愿”的法子，那就解决造成这一切局面的人——蛇妖。
百川展臂将兰珊揽入怀中。
可若是那蛇妖虽然活着，却无法再操纵任何术法呢？
少女眼中闪过一抹狡黠，让她看起来越发鲜活灵动，“等会儿若是这汤匙转到我，我就吃一口，可要是转到你，你就吃……”她眼珠骨碌一转，“就吃五口。”
百川没有因为她的“得寸进尺”而显出丝毫的不耐烦，脾气好得惊人，“嗯，你说。”
天知道，他有多看她这样充满生气与灵气的样子。
百川不由莞尔，心道，她果然还是个孩子心性，玩心重。
在少女目光未及的地方，年轻男人充满无限柔和包容的双眸内，闪过一丝狠绝。
少女身姿娇软，毫不设防地被他抱了个满怀，甚至主动侧头在他锁骨前蹭了蹭，像是一只在主人怀里寻找舒适姿势的猫儿，亲昵又自然。那些扫过他脖颈的发梢，好似撩动着他的心尖，一触即离。
百川故意表现出一丝为难的神情，等少女的目光滴溜溜在他面上打转了好几圈，才像是勉为其难一般答应了下来，“那……好吧。”
百川抬手将那汤匙按住停下，正要再说点什么，只见怀中的少女屈起指节，捣乱似的顶了一下他的手侧，间接令得汤匙再次晃动起来，她冲他眨了眨眼睛，仿佛得了趣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当然是谁先吃不下，谁就输了。”他面色温柔，对兰珊笑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