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走廊，他终于开口问：“之前那件事，是怎么处理实验室的？”
“好。”
“你不就喜欢这些东西？”他说，隔半晌，揉揉眼睛，“不过，我也想来看看。最近太累，来走走。”
杜若心情好极了，小跑上去挽住景明的手臂，和他一道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还好。”
当年的电梯间崭新得闪闪发光呢。
“明天组车肯定顺利，不用担心。过会儿我会帮你许新年愿望呢。”
他还是把她的手握住了揣进兜里。
原来，回忆里有那么多开心的事儿啊。
“没什么印象。”他说，说完想起什么，扑哧一笑，“记得你走路特别爱往天上看，跟个傻子一样。”
杜若跟在他身边慢慢走，渐渐，唇角含了笑。
两人慢慢走到图书馆前，看见整栋楼层层亮灯，窗口有学生埋头伏案的剪影。
杜若：“……”
“……嗯。”
一时间，两人都有些安静。
男人的手掌炙热如火。
进门一瞬间，楼内淡淡的机械金属味道扑面而来。都说气味能承载记忆。熟悉的气息霎时让人恍惚回到六年前，回到那段每天进出实验楼的时光。年轻的，金色的过往。
临近零点，很多人在外头奔跑笑闹，宿舍楼窗台上也传来男生们的嚎叫。
“之前那些该淘汰了。”景明目光扫一圈，“你看，桌椅也都换了。”
“切！”
“嗯。”
出了实验楼，深夜的冷风涌来，杜若像只小鹌鹑般乖乖缩去景明身边。
“好像设备都已经换新的了。”杜若说。
杜若并不想：“怪怪的，感觉已经不是我们的地方了。……去实验楼吧！”
“今天怎么会突然想到来学校？”
走过操场，她想起当初晨读，见到他跑步时的怦然心动；
走过活动教室，她曾在新年前夕跳起一支热情的舞。
“车的事，压力很大？”
“不冷呀。”
许久，景明说：“走吧。”
杜若：“警察把实验室封了。放置很久后，全是灰尘。里头的东西也都不能用了。……估计是因为这样，学校才把一切都换了。”
“你什么时候这么注重仪式感了？”
“然后……”
“没。这是第一次。你呢？”
乘电梯上楼，经过走廊。地板看上去依然干净，墙壁还算洁白，可……有哪里不一样了。曾经崭新的感觉不再了。岁月在上头覆上一层隐约的枯黄。像刚开始发旧的照片，说不出不一样，但那感觉却十分清晰敏锐。连墙上一丝裂开的纹路都格外刺眼。
“以后我们每年都来一次学校，好不好？”
走去电梯间等电梯。
“加油！”
她没深问了，又道：“你后来回来过学校么？”
景明默了好久，又问：“那段时间，你在学校是不是过得很不好？”
“走。”
“嗯？”
“什么？”
深夜的水汽萦绕着路灯，氤氲出淡淡的朦胧的光圈。
世界安静，只有她和他的脚步声。
“我也没有。”杜若说，“感觉学校都没什么变化呢。”
他嘲笑完，低头看她：“冷么？”
她轻掐一下他的手，脑袋一歪，靠在他肩上：“也对。花草树木，教学楼宿舍，都没有变。只是一年一年，进入校园离开校园的人变了。
“不说跨年么？”
这会儿，路上的学生们多了。
经过宿舍楼，那个阳台，她曾经一眼认出他的衬衫；
杜若扬起脑袋，树枝的光影在景明俊朗的脸上滑过，流水一般。
两人在玻璃这边站了一会儿，却也不好再进去。
是啊，六年已逝，学校怎么可能没有变化？
景明没再问了。
“没有啦。”杜若立刻笑道，“那时大家都在骂你，谁有功夫搭理我呀？”
两人走到Prime实验室前，透过门上的玻璃往里头看。
景明：“要进去吗？”
“景明。”
景明目光落在电梯键上，忽说：“你看，磨损了。”
路过政务楼，她曾跟踪他却被他发现，急得脸红耳赤；
灯昏黄，树影斑驳，仿佛通向无尽的远方。
景明嗤笑她的傻气：“学校能有什么变化？修条高速公路？”
诶，你记不记得，这条路秋天的时候很美，这边是银杏，前边是枫树，金黄的，红红的，特别好看。”
室内灯火通明，几个年轻的学生正在做实验。
时光如水，物是人非。
绕过树影憧憧的小道，走去实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