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禾点点头，待顾北羽走后，吩咐内侍，“备轿，入宫。”
小皇帝若有所思，“没关系的，小叔叔何时回来，阳阳就等到何时，小叔叔不回来，阳阳就一直等，等你给我买糖葫芦。”
五岁半的小皇帝歪着脑袋问：“小叔叔要出远门吗？何时归来呢？”
“微臣说不准。”顾禾回过神来，“总之，短时间内，微臣回不来了。”
封为摄政王，代我辅佐幼帝。我想求你的是，永远不要告诉任何人，我爱过夏慕。如果有一天你从别人身上看到了夏慕的影子，请不要去怀疑猜忌，有的事，有的话，只适合烂在肚子里，默默祝福，是我此生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小皇帝欢呼两声，又歪着脑袋问他，“小叔叔说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很长是多长？”
从被封为摄政王辅佐幼帝的第一天开始，他对小皇帝便用足了心思，不光是为了做给烟水岛那帮人看，还因为他确实很喜欢这个孩子。
顾禾垂落眼睫，其间黯然夹杂着难言之痛。
赵大宝忙道：“殿下请放心，老奴会竭尽全力伺候好皇上的。”
第027章 最后诀别（一更）
“皇上。”缓了缓神，顾禾耐心地道：“臣让你三皇叔贤王陪你去买糖葫芦，可好？”
“顾禾，我……”顾北羽神色一动。
半晌，他出口。
“你还有什么事吗？”顾禾问。
“小叔叔，你可一定要早些回来啊！”小皇帝晃着他的胳膊，“阳阳想吃外面的糖葫芦了，等小叔叔回来，我们再一起去吃，可好？”
顾禾撑着额头，“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这次出海灭梵氏，大概会用尽我仅剩的精力，死在海上也好，免得尸骨运回来让人伤神。”
深知自己此次出海有去无回，所以不敢轻易许下这辈子都做不到的承诺，可是对上小皇帝满是期待的目光，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终是被触动了。
让赵大宝买了一颗，小皇帝亲自给顾禾戴上，眉眼弯弯笑说：“待小叔叔归来，咱们再出宫买好多好多好吃的好玩的。”
赵大宝跟在身后，手中大包小包提了一堆。
可是，他没有时间了。
“没，没了。”顾北羽站起身，“那我这就走了。”
顾禾唇边一抹苦涩的笑，他也想一直陪着小皇帝，直到小皇帝羽翼丰满，能总揽大权。
顾禾抿唇，那一声“好”怎么都开不了口。
顾禾倒也面色不变，“本王只是在想，马上就要出海打仗，未来没法陪在皇上身边，不知他能否适应。”
皇城，建章宫。
顾禾再次陷入沉默。
顾禾轻轻抚他脑袋，“微臣有很重要的事即将离开金陵很长一段时间，没办法陪皇上了。”
*
顾禾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抬手，“不必劝，不必谢，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从确认自己爱上夏慕的心意那一年开始，我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如今时限到了，我也没什么好埋怨的，爱过才知自己真正活过，我无悔了。”
赵大宝发现了不对劲，低声问：“殿下，您今儿有心事吗？”
顾禾陪伴幼帝多年，早就在潜意识里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此时此刻听到小皇帝这么问，他蓦地红了眼眶，久久未言。
到底不忍心看到小皇帝难受，原本还有许多事要交代处理的他还是决定抽空陪小皇帝出宫一趟。
之前和顾北羽谈话的时候都没什么感觉，如今带着小皇帝出来逛最后一回街，很多不舍的情绪才慢慢涌上心头来。
这个男人，从不把自己的隐忍说出来，就连爱过那个女人，他也不想告诉任何人，包括她。
有赵大宝贴身伺候小皇帝，他当然放心，他担心的是将来小皇帝知道他再也回不来的时候，又该如何？
*
“小叔叔？”
顾北羽震惊了一瞬，旋即回过神来，“你真的活不过今年了？”
顾禾看了赵大宝一眼，复又收回视线。
小皇帝委屈地瘪了瘪嘴，“那就等小叔叔回来我们再去。”
“小叔叔，这个叫‘平安石’”，小皇帝指着旁边摊子上的漂亮石子，道：“小叔叔出远门，阳阳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顾北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觉得这一刻的顾禾很伟大。
换了便服出宫，顾禾一直拉着小皇帝的手，他喜欢什么，就给买什么。
顾禾鼻尖一酸，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除却父母亲人之外，他最不舍的，就是眼前这个天资聪颖又玉雪可爱的小不点皇帝了。
顾北羽心中很不是滋味，原来他一直以为的敌人，到头来成了他上位的垫脚石。
“那……微臣今日便陪皇上出宫去吃糖葫芦，如何？”
小皇帝眉头一皱，拽着他衣袖的手攥得更紧，小嘴嘟着，“不嘛，阳阳就要小叔叔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