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檀比他还尴尬,为了化解,故意质问白栋道:“你怎么又来了?”
白栋悄悄对白檀道:“不错了,至少肯来这一趟,以后总会肯留下来用饭的。”
白栋悄悄朝白檀使了个眼色,满含揶揄,转头指着德音对白仰堂道:“来,叫外祖父。”
“哎哟心肝儿,还是你乖。”白栋揽着德音看向白仰堂,桃花眼顿时瞪成了铜铃:“稀奇啊,父亲今日居然会来。”
湛儿不喜欢被扶,拨开了他的手。白仰堂只好不管他,两只手都托着德音的小胳膊,她还在嚎啕大哭,弄得白仰堂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轻言软语地哄起她来,原先绷着的脸也不禁柔了下来。
白檀愣了一下,放下书出了房门。
“唉,父亲您这是怎么回事,当朝公主叫您呢。”
湛儿嫌弃地推他的脸,德音倒是乖巧地叫了他一句“舅舅”,不过听起来有点像“巨巨”就是了。
忽然小德音从他膝头滑了下去,摔在案席上,呜哇一声哭了起来。
白栋哼哼哈哈地打马虎眼,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小脸,觉得心都要化了:“唉,那煞神怎么这么好命,我看能有这么一对儿女,还是阿姊你的功劳最大!”
陪在她身边。
十几年前离开太傅府时,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能这么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话。
在门边偷看的白檀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干咳一声进了门:“父亲。”
白仰堂这才应了一声,声如蚊蚋,神色竟有些局促。
白栋入营后就没了先前的细皮嫩肉,比之前黑了一些,也壮实了一些,又爱穿白衣,衬得愈发明显。他弯着一双桃花眼道:“我这不是想我外甥和外甥女了么?”
白仰堂脚下顿了顿,“嗯”了一声,缓缓下山去了。
虽然是难得登门,但白仰堂并没有待太久,未至午后便要走了。白檀要留他用晚饭,他也没答应。
她将巧灵唤进来询问,巧灵告诉她说方才白太傅来了,正在与陛下公主玩耍呢。
“那是自然。”白檀瞥一眼白仰堂,发现他已经没了先前的不自在了,自己也暗暗松了口气。
德音叫了一句,口齿还不太清楚,白仰堂却是足足吃了一惊,一时竟没应声。
朝臣们顿时扼腕,摄政王这也太宠着白檀了,前脚父女和好,后脚就开始赏赐,以后白家肯定会水涨船高了!
湛儿立即从白仰堂身上蹭下来跑去拉她,结果力气不够,反倒自己也摔了个底朝天。
白栋一左一右搂住两个小家伙,在他们脸上各啄了一口,笑得双眼弯弯的:“有没有想舅舅啊?快叫一声舅舅听听!”
这事不知怎么传了出去,朝臣们都觉得不可思议,就白檀那副臭脾气,当初都能把丞相给噎得半死,居然会跟家里和好,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德音一接过来就蹲在地上敲,她近来拿到什么都喜欢敲点声响出来,只要听到当当当叮叮叮的响就特别高兴。
到了山道旁她说了句:“父亲保重。”
白仰堂赶紧捉住了她的手腕:“乖乖,可别敲着手。”
白檀沉默,跟出去送白仰堂,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他已经老了许多了。
这咋咋呼呼的架势,除了白栋还能有谁。
白仰堂平时总是仪表端庄,此时也依旧一本正经满面肃然,即使两个小顽皮鬼都快把他的冠帽给扯掉了也还保持着太傅风度。
白仰堂不再端坐,连忙伸手将两个孩子扶起来。
还没走到前厅门口便听到了小德音咿咿呀呀的声音,她故意没走进去,在门边悄悄探头朝里面看去,白仰堂在案席间端端正正地坐着,湛儿和小德音一左一右地趴在他膝头,扯着他冠帽上的垂带玩。
这日东山上休课,白檀坐在书房里看郗清的来信,看完了正准备回信,忽然发现好半天没听到孩子们的动静了。明明方才他们还跟着无垢在外面玩耍呢,时不时还咯咯咯地笑一阵来着。
白仰堂板着脸没做声。
哪知第二日司马瑨就当众赏赐了白仰堂。
不知为何,白檀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吴郡一直都是白檀心底的一个梦,年少时是庇护之所,成年后是向往之地。但她现在觉得也未必要天天都待在那里,一年里能有几个月的时间泛舟太湖,远离尘嚣,心底的那种向往和憧憬反而更浓烈。
白仰堂几乎立即就坐正了身子,脸上笑容敛去,恢复肃然:“嗯。”
“那你就赶紧娶亲好了,那样很快便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德音被哄好了就又要去扯那垂带,她实在太像小时候的白檀了,白仰堂眼角笑出细细的皱纹来,撰住她的小手,从腰间解下块玉佩道:“莫玩那个,这个给你玩吧。”
白檀眼角抽搐,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门外一阵风似的冲进来个人,直扑到两个孩子跟前来,口中直嚷嚷:“哎哟喂,我的心肝儿我的宝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