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他眼神是有些贪恋的，似是那疏落的雨丝与白烛灯笼下的庭院，便是这世间最美的风景。
傅庄淡淡一笑：“我所说的秘密，便是关于这张堪舆图的去处的。便在去年。我好容易找到了南山国宫廷大匠的后人，他的祖上便是收藏宝藏秘钥的人之一。在临死前，他告诉了我一句口诀，说若能解开口诀，便可找到堪舆图。”
傅珺转开了目光。
“何大人且慢。”傅珺蓦地出声唤道。
傅珺含笑道：“好。”说着便姿态优雅地伸出手，向马车的方向一引：“请何大人上车。”
疏疏落落的雨丝敲打着屋檐，马蹄铁被风吹着，偶尔轻响一声，空气清润。
傅珺这样笑的时候，就表示她已经做好了最稳妥的打算，既是如此，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终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这其中到底有没有关联？
傅庄蓦地“呵呵”笑了起来，平板的笑声毫无起伏，宛若针尖刮过，而他轻飘飘的声音便嵌在这笑声里，一字一句飘进耳畔：“那句口诀只有十字：旧时草间月，寒光照铁衣。”
听了这话，何靖边的神情有了些微变化。
无声地叹息一声，她与孟渊步出了院子。
良久后，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漫声吟道：“寒雨草堂秋，懒上高楼，畸路飘零几时休，孤馆冷桥，白头醉叟。”
微有些苍凉的曲调，唱的却是里的一段，那曲子被细微的雨声敲得零落，孤冷而又哀惋。
屋檐之下，雨丝如帘，雨声轻且密，除此之外，房间里便是一片安静。
他早就布好了暗卫，如今传出信号，为的自是防患于未然。
傅珺点了点头，语声清淡如昔：“我要进宫面圣，有要事需禀。”
傅珺悄然举眸，见傅庄此刻负了两手，正遥遥地看向门外。
孟渊却是立刻明白了傅珺的用意。
“旧时草间月，寒光照铁衣。”何靖边喃喃地重复着，一脸的沉思，孟渊与傅珺皆不曾说话。
傅珺最后一次看向铁栅栏，却见傅庄仍旧扶着铁栅栏望向门外，神情里蕴着几许哀切、几许悲凉。
她身上穿着玄青绣梅花的窄袖曲裾，那一笑便像是立在大雪寒梅下，枝头有梅花幽然绽放。
何靖边与他们同车而行，也就是说。
“走罢。”何靖边说道，当先跨出了屋门。
萧红珠一口咬定傅珺是南山国皇族后裔，此事他已第一时间向刘筠禀报过了。虽然那萧红珠说得未必是真话，然而，傅庄提出要见傅珺却是不争的事实，二人的对话他也一直听在耳中，傅庄对傅珺那种近乎于崇拜的保护，不由人不多想。而就在方才，傅庄才将南山国宝藏的消息透出来，傅珺便提出要连夜面圣。
几个人静静地自重甲军士中穿行而过，来到了停放马车之处，何靖边向孟渊拱了拱手，便欲作别。
那一刻，她的心亦是微凉的，比拂面而来的细雨还要凉。
傅珺觉得憋闷得厉害，忍不住向门边挪了两步。
何靖边却很有些躇踌，显然没料到傅珺会突然提出进宫面圣的请求，一时间倒不知如何作答。
迟疑了片刻，何靖边终是点了点头：“圣上今夜于南书房批折，郡主便与我同去吧。”
孟渊的气息有瞬间的冷。
何靖边微微一怔。
或许，傅庄亦是做了一场复兴南山、孤岛称帝的美梦，一如那戏文里梦见自己富贵加身的樵夫乔三。只是梦醒之后，乔三尚可一瓯酒、一张饼，担樵归家与老母团聚，此生虽平凡却也安然。而傅庄梦醒后，等待着他的则是绝路，他的妻子儿女亦都会为他所累，跟着受苦。
乔三枕梁，好梦徒然。
明明是极轻的语声，可不知为何，这十个字却像有着极强的穿透力，竟似直接穿透耳膜，烙进了每个人的脑海。
她的神态十分平静，双唇微抿，眼睛明亮清澈，让人想起山间剔透的泉水，有一种又自在又从容的味道。
孟渊不知怎么就松了口气。
☆、第743章
何靖边不着痕迹地看了傅珺一眼。
“你怎么了？冷么？”低沉悦耳的声音传了过来，让傅珺心中微暖，她回首望去，恰好撞进孟渊充满关切的眸光里。
他向来是骑马的，傅珺此刻却请他上车，让他觉得十分意外。
傅珺上前一步，正色道：“此事十万火急，需得尽早进宫当面向圣上说清，还望何大人行个方便。”
他微微颔首，袍摆边的手却微微一动。
这么多，你所谓的秘密到底是什么？”何靖边冷冷地看着傅庄。
何靖边闻声回首：“郡主有事？”
他的语声虚若浮烟，似是贴在人的耳边低语，饶是傅珺有一个强悍的灵魂，此时亦不免汗毛倒竖，孟渊与何靖边亦蹙起了眉，显然亦觉得很不舒服。
傅珺转首向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