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也照旧上车,继续为浦华商会效力。
穆雪湖一阵悲凉,终究没说什么,也一起上前看,没有太靠近,与她保持两步距离。
转眼又是一年,慢慢地,他们像在杭州时一样,吃饭、聊天、看书,下雪那天她心血来潮弄来铁炉烤地瓜,寒风中冻得鼻尖通红。
穆雪湖定定看着刀尖一点,眼球内血管汩汩跃动,手指越收越紧,绷出青筋来,最后却是垂了眼皮,无声讥笑,手一甩,将刀子扔在地上。
他给孩子取名穆思杭,含义昭然若揭。小孩子一天一个样,抽条般长开,倒是与他越来越像。三岁之后,柳妈妈带着穆思杭来这里与他同住。
穆雪湖也当真乖乖去,苍白脸庞不见丝毫情绪波动。
贺衍倒不甚在意,眼皮也没抬一下,只说,“不用管,一切照旧。”
于是商会的车子照旧来接,司机照旧毕恭毕敬候着。
穆思杭跑累了,天也黑了。电影看不成,那就去花园散步吧,消停了一顿饭的小男孩又扒住女人脖子不撒手,“妈咪,我想听故事。”
再看那双黑得异于常人的眼,感觉好像也不坏。
穆雪湖想,看来贺衍也不是全然不在乎,心中漫起短暂的畅快。
待伤好得差不多,浦华商会来车接他去上任。
*
你死我活过的人,如今一个塞一个平和,堪称上海滩第一奇闻。
两人一人一半,红彤彤的瓤直冒热气,吹三口才能吃上一口。
试问自己能吗?
佣人忙不迭通知屋外守卫,守卫又一早禀报贺衍,如临大敌一般。
穆雪湖不动声色,余光略过身旁女人侧脸温柔,眉间一凝,而后缓缓放松。
杀人诛心,着实高招。
她留宿过几次,而他什么都没做。怎么可能不想,只是好不容易好了些,他实在不愿再毁于一旦。
然而,很快他便意识到不对。能说能跑的小男孩几乎霸占了盛娇颐全部注意力,两人明明共处一室,却时常两句话也说不到。
稚嫩的雪白脸蛋注意到他,黑黢黢眼珠子滴溜转过来。
像他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他给她倒好茶,正准备提议出去看电影,那边就喊,“妈咪,妈咪,看我抓到了什么?”
输得彻底,不甘又如何。
穆雪湖立在二楼窗边,瞥见黑色轿车,诡艳嘴唇勾出讥讽弧度。
面白眸深的小男孩也笑,“老虎那本。”
咣当一声,终于惊醒沉睡佣人,披上毛衫前来查看,只来得及瞥见瘦削男人上楼背影,以及厨房地上的突兀利刃。
柳妈妈笑道,“穆少爷,您看,小少爷的眼睛和您长得一模一样。”
眼见森森墨瞳就要对上来,盛娇颐突然慌了,仓促起身去看孩子。
那日之后,盛娇颐渐渐来得多了,两人也有一搭没一搭说得多了。不提最后那档子事,其实他们关系一直不错,毕竟共患难过。
她没怎么变,甚至比最后一次见时丰腴些,手腕上的镯子终于不再一副随时要脱落模样。
不能。
一点说明:番外不是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的,雪湖和四叔的发生在知秋那篇之前,小宝贝们不要疑惑
刀刃极利,借微弱月光反射冷凝光芒。
一大一小,有说有笑,说不尽的温情。
又是一年,柳妈妈带着孩子与奶妈先到,然后才是她。
番外——还回去(一)
盛娇颐只当他今天疲累早睡,轻柔关门,无声走入浴室,洗漱过后,掀开被子也躺上去。
昨夜握住刀子,他想不出来该用它刺谁。对贺衍是恨吗?恐怕妒多一点吧,妒他做到如此地步。
日子一天天过去,隐藏在平静面容下的波澜终于压抑不住,他趁夜深人静时分,潜入厨房藏刀。许是这段日子表现太好,屋内竟然没有守卫,被他轻松得手。
盛娇颐直接笑眯眯答应,“想听哪本?”
*
有些事不用说得太明白,也没法说明白。
苍白男人心神震动,紧紧抿唇,许久吐出两个字,“小颐。”
小孩子精力旺盛,读完一本又要听下一本,等他睡着,盛娇颐也困了。她对穆思杭有亏欠,难免多宠一些。推开房门,见卧室一片漆黑,盛娇颐微愣,再看床上,苍白男人背对门侧卧。
相对而坐许久,盛娇颐主动开口叫他名字,“雪湖。”
贺衍留了穆雪湖的命,却也下了狠手。年轻男人在医院昏沉三个月,出院后被接入一处偏僻小洋楼半养病半软禁又大半年,总算能下地走路。
穆雪湖从来不怕死,对贺衍留下自己的原因没兴趣探究,佣人喊开饭,他就吃两口,佣人劝休息,他便躺下,安安静静。在他心中,自己早与死人无异,徒喘几口气罢了。
他笑贺衍一等一手段,更笑自己按时穿戴齐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