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松开了拳头,抚上了她的脸颊。
待尉迟穹最后,那迷茫的眸子慢慢清明,又变得迷茫。
偶尔从窃窃私语的侍从那里听到秦郁的兵将又攻破了哪座城池,又占领了哪片州府。
她突然害怕她的母妃也是带着面具的人。
可是,可是啊
还拽住了尉迟穹的衣袖,像在找救命的稻草。
她的母妃,那样温柔,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尉迟穹呆愣了一下,身躯上就贴上一具柔软的身体,那是一个温情又坚决的拥抱。
饶是她再迟钝也察觉出问题来了。
“母妃,母妃!”
睡梦里的尉迟卿突然挣扎起来,不停叫着。
尉迟卿又瞪了瞪眼睛,迷迷糊糊地问他:“哥哥,你在说话吗?”
让她留着最后一点美好的温情吧,他没有给予,就不要再抢夺了。
“尉迟怀疾病缠身,你的母亲怀了第二个孩子,那时,朕还在腋庭,她就已视我们母子俩为绊脚石了。那些年月,你的母亲可没少出力啊,卿儿。”
她听到了皇兄的话,从前他也这样说,却未曾像今日这般提到细节,而她自己也惯来是不信的。
年轻的帝王一幅颓然,他护不了这山川江河,亦护不了宫殿里这小小的人儿。
明华殿的烛火渐渐暗淡,月光扫进殿中,将相拥的两人拉出长长的影子。
他是天生的阴谋家,东周早已烂到了跟子,尉迟穹纵有千般英才,遇到如今这般,也全是无济于事了。
那天深夜,尉迟穹回到了明华殿。
仅仅三个月,秦郁的兵队已势如破竹般地攻进了幽州,东周除了靖州和许州,再无一属于尉迟家。
从父皇到秦郁,她怕了,他们每个人都带着面具,只有自己剖开一颗心,血淋淋地献给对方。
不是的……
他的妹妹已经睡下了,但并不安稳,自从那天后,她一下子郁郁寡欢。
尉迟卿身上的披风在昏睡中慢慢滑落,她的身体微微发抖,似乎是冷。
秋天,已经变深了。
却再也没有见到尉迟穹。
说完,他又低低冷笑了声,轻呵了一句:“愚蠢!”
但也仅是一瞬。
“卿儿!跟着暗卫离开吧。”
往后几日,尉迟穹又不见了踪影,明华殿的宫人不知不觉少了人。
尉迟卿的身体不自觉抖了抖,她咬了咬嘴唇,妄图从那里找到力量,
尉迟卿醒过来后,还在明华殿。
尉迟穹的眸色渐渐变深,看着那张颇像良妃的脸,他攥了攥拳头。
她也在这平静中等来了尉迟穹的再一次回来。
尉迟穹一定是骗人的,一定是!
尉迟卿一霎想起那年在合春苑时,她就是用这样迷茫的眼神看着衣衫褴褛的他,用好奇的的声音问他:“你是我哥哥?”
秦郁攻到泰安宫宫门的那天是一个暖洋洋的日子。
秦郁的动作比想象的还快,仅仅半个多月,就攻到了离京城百里外的三营。
<h1>四十一:诀别</h1>
本可以直接进攻的队伍在护城河外迟迟没有动。
下一瞬,他就看到尉迟卿忽然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他听到她镇定的声音响起:“皇兄,臣妹早就说过,臣妹会陪着皇兄一起守着这里,永远守着这里。”
不过比那先到来的,却是一件陈年往事的揭开。
尉迟卿就在这明华殿里再也没有出去过,她在等,等秦郁来。
有那么一瞬,他后悔告诉她真相了。
三营是京城的咽喉,三营被攻破,拿下京城便易如反掌。
东周,纵使有想力挽狂澜的君主,纵使有肝胆涂地的将士,却到底,挽不了。
他们都知道是
她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也罢也罢。
此经已五载有余了。
那异于中原人的眼,是尉迟家族血脉的延续,也是他们紧密相连的证据。
那个曾经她托付去利州的赵志前几日在三营的大战中身亡了,那个曾经调戏过她的许昌三个月前在靖州牺牲了。
树倒猢狲散,尉迟卿心里一片平静。
看着尉迟卿直直盯着自己的眼神,尉迟穹喉咙里一片干涩:“卿儿,原谅哥哥的自私,谁都可以是你的归宿,但秦郁不能。至少,我不会主动拱手相让。”
仿佛陷入了那段回忆里,尉迟穹的面色愈来愈暗,他又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可惜你母亲千算万算,让我母亲丧命,我也差点被淹死在曲江里,却仍想不到,许家根基深厚,他怎么可能扶持一个幼帝,将江山拱手于外戚。”
待尉迟穹再看向床榻却发现尉迟卿醒了,她睁着圆眼睛,棕色的瞳孔里一片迷茫。
隔了三年之后的平静的,属于兄妹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