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所有人都比较“默契”地在玄水传音之后保持了沉默——犯不着和一个准备去睡个千年的疯子死磕啊,但是扶摇仍旧问清了一切。只要他开口,玄水不会撒谎。于是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天道恒常,我亦不悔。”
翩翩然如浊世佳公子的扶摇揪着玄水的耳朵,当着众人的面把他骂成了狗,顺便,没人敢笑话玄水,他们被嘲讽得更厉害,妖修护短着呢。
华羽默不吭声,反正玄水都死不了,往事纠葛,终有一日能算清,现在嘛,看着玄水不舒坦他就舒坦了。
难道还能拦着人家飞升?别说炎祈还是个元婴的话,这样年轻的元婴,加上偌大功德,飞升是早晚的事。靠谁都不如靠自己,炎祈敢说他当了那么久首领,部落里的人失了他,一样能撑下去,可修真界的修士大多少了血性与坚毅。
无论如何,无论是谁的错,谁的因果,一切都该由此落幕,扶摇觉得一切因自己而起,何妨由他来终结。
神魔相生,无有玄水永堕无间,何来不染凤族冤孽的华羽和扶摇?
原初之炎可不愿意一直和污秽打交道,兽神更不能直接管上另一个世界的闲事,管得多了,破坏了天道循环,炎祈一样要付出无法想象的代价。
玄水冷笑:“我已经疯过了。”
“是他?”扶摇吃了一惊,他已瞧出炎祈和楚南泽的关系,再听玄水一讲,心里先叹了口气。用的是玩笑般的语气,当他看不出呢,玄水是真的对这人比较特别,说不上是那种喜欢,但肯定不是当作玩物,是比较复杂难言的几种情感交织在一起。
于是扶摇用了变幻之术,硬生生把外表变作了二十余岁的模样,拎着玄水出门扫尾了,为了他家熊弟弟,也为了打醒那些修士。
燃烧的原初之炎给扶摇极熟悉的感觉,还有自己留下的传承,他愣了一下,扬起笑容:“多谢。”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扶摇又看向华羽,“大哥,你的两个弟子……玄水做的不对,千年岁月,已然够长了。你日后……罢了,莫要互相下死手就是。”
扶摇摇头,“不是站在谁那边。千年封印,和沉睡不一样,沉睡无知无觉,千年转瞬即逝,封印千年却有知觉,又只能待在无边寂静黑暗之中……”
“你要自我封印千年?”扶摇神情复杂地问玄水,没有顾及外面等待的人会有何等想法,龙凤造的孽他还了,剩下的分明是修士们使得魔种壮大,影响了玄水,凭什么让玄水来担责任?
炎祈……炎祈也愣了一下啊,主要是被楚南泽给了一剑柄,继而爽快地点点头,承了这句道谢,然后还了一句“谢谢”。传承坑人了一点,但他和南泽玩的是开心的,而且好处的确不少——机遇与风险并存嘛。
能活到现在,又没入魔的,大多都比较明事理了
炎祈算是知道之前遇见玄水,怎么没看穿其伪装了,因为扶摇正是那种温和渗到骨子里,怎么做都让人生不起气来的人,灿如暖阳,又有着妖修特有的率直干脆。其实挺像兽神大陆时的炎祈自己,一肩扛上许多事,永远自信而笃定地往前走,而且表象或高冷或温润都喂了狗。
寂寞可以逼疯一个人。疯了的玄水,千年后醒过来更可怕了吧?
目光赤♂裸♂裸地投射在炎祈身上,把不愿打扰人家家长里短闲杂事的炎祈拖入诡异的气氛中。
而且——炎祈笑了一下,很有些讥讽的味道在,“我飞升之后呢,哪个接手?”
“我不是救世主。”炎祈冷冷地看向说话的人,重复了一遍,“我不是救世主,想要天下无魔,你们不该找我。我会杀人,却少有知道如何救人的,兽神的庇佑可不是不挑人的。”
“未孵化出壳,又被……下了封印扔入寒潭,他这样过了九百年。”扶摇苦笑,“还有一百年,只有我偶尔同他说说话。祖凤是怕天生之魔加重凤族孽债,断了你我生路,大哥,我,我……心里觉得我们欠他。”
“魔气千年一起,炎祈的火不是能够……”
扶摇一双仿佛可以看透一切的眼眸,讪讪道:“九哥,你要问什么直说么。”
“千年,不就是小打小闹不断,出不了那次的大事,你镇压魔种又不是一点儿效果没有的。至于人……”玄水眼珠一转,“是华羽大哥的朋友啊,不过倒是有一个人,我有些想要呢。”
这想法太过偏向于玄水,可是再好脾性的人,都不能做到完全大公无私,何况扶摇最在乎的是血亲,玄水又是为了他说出这样的承诺来。
“他们都是神魂俱灭。”华羽气得笑了,“你要我看开了?小九,你站在他那边?”
扶摇哼了一声,半垂了眼,“千年……如今外面光景如何?你喊来许多人,是你朋友?”
炎祈皱起了眉,“会疯的。”
千年之后,自有新的一辈面对新的挑战——人心欲念不灭,魔气日益积累,总是要宣泄出去的。他挡过一次,几乎丢了半条命,不过是把大劫推后了千年,玄水因他对天下众生生怨,引发动荡,间接算是应了千年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