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澈跪在地上的时候甚至没踢掉小石头。
外面寒风凛冽，她就这么小小一只地缩在寿衣里，跟着身边的人一起磕头。
顾哲航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顶上。
他现在知道那把悬在他头顶的利剑是什么了，彻彻底底地明白。不是她的冷漠也不是她的怒火，是眼泪。
外面的声音还是很大，吵得他头疼。
她多哭一次，他头顶的那把剑就下降一点。
顾哲航暗暗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轻轻把她的手拽出袖子，却意外地发现她手心还有伤。
顾哲航知道她现在脑子里依旧是完全空白，甚至连自己靠在他怀里可能都没反应过来。颤抖一定是因为发烧带来的痛苦，现在应该还在难受。
陈澈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往外看了一眼，立刻起身。站起来的时候一下子腿软，直直往前栽，被顾哲航及时拽住。大橙子借着他的臂力重新勉强站稳，撑着自己额头，踉踉跄跄地往棚子外面跑。
这两天在家里抽的烟和浪费的颜料要是被爷爷看见了，估计会把他骂个狗血淋头吧。然而……算了不辩解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什么东西划的？指甲吗？什么时候划的？
密集的爆竹声突然响起，注意到棚子里的人都站起来陆续往外走，顾哲航把怀里的人轻轻摇醒。
看到她这个样子之后，他的心一次次被揪紧，甚至有点难以呼吸。现在她靠在他怀里休息，他一直高高悬着的心突然落回原地。
但是现在呢。
苏瑜萱男朋友带来的药到底有没有用啊？怎么还没退烧？如果从昨天开始算的话，陈澈已经快发烧整整两天了！再不退烧真的会垮的！
刚刚苏瑜萱也说了，陈澈在他到这里之前就已经跪了四个小时，昨天也跪了。这也就意味着，她已经顶着发烧的状态跪了八个小时。而且精神不佳，还没怎么吃东西。
或许他会顷刻间鲜血淋漓，总之逃不过倒在她面前的命运罢了。
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她。
小心翼翼地把她的帽子往后拉了一些，露出脑袋。
辛苦你了。
为什么。
很凉，跟她额头的温度有着鲜明的对比。
还生病了，生病了都不能让她去休息？为什么？就打算眼睁睁看着她在心理防线垮掉的时候身体也跟着垮掉？
药物的作用好像已经起来了，陈澈睡得越来越沉，颤抖也不再那么明显。手也在他的掌心里慢慢暖起来，而不是和之前冷得像冰一样。
顾哲航起身跟着她往外，寸步不离地守着。
陈澈你到底有多难受啊？为什么一直都不说？哪怕微信跟我说也行啊。
为什么他那么智障，为什么他还要瞎想那么多种乱七八糟的可能，为什么他还要一个人坐在家里跟个智障一样瞎几把发脾气。早该想到那个爱心代表的就是苏瑜萱的，毕竟她就是个喜欢跟闺蜜讨论所有事情的主啊，什么狗屁男朋友垃圾小田鸡。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亲手拿下那把剑，直直地朝他捅过来。
心脏在颤抖。
顾哲航察觉到怀里的人慢慢没了动静，再次摸摸他的额头。
为首的八位晚辈们分别跪在棚子前面，齐刷刷磕头。
他能感觉到她的耳朵紧紧贴在他的心口上。
陈澈安安静静地靠在他怀里睡着，瑟瑟发抖。
“陈澈醒醒，好像有事。”
真是要急死他。
☆、怎么办呢
陈澈似乎是被突如其来的炮声吓到，剧烈地颤抖一下。顾哲航下意识用手盖住怀里人的耳朵，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让她继续睡。
视线移向她的袖子，伸出另一只手，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抓住她缩在袖子里的手。
明明不像其他女生一样动辄哭得梨花带雨，但是她现在这个样子反而更让他揪心。也不知道具
怎么办呢。
现在好像是其他晚辈在轮流磕头，并没有棚子里这些人什么事，所以她应该还能再休息一会儿。
整个过程不能让外人在场，所以顾哲航只能站在旁边看着她。苏瑜萱和张睿风也各自休息好，从车上下来，站在顾哲航身边。
大橙子在他怀里蹭了蹭，再次进入睡眠状态。
受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一把利剑悬在他的头顶，始终没能落下来。等她重新做睁开眼睛并推开他的那一瞬间，利剑落下。
陈澈我应该拿你怎么办呢。
为什么要让她经历这么多这么大的事情，坐在这里那么久，盯着眼前这樽盖着红布的棺木看那么久，真的不会瘆得慌吗。
也谢谢你一直顽强地扛着这么多事情。
垂眸看着怀里这么小小一只，心情突然有些复杂。
顾哲航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哄小孩子睡觉。视线时不时往外面飘，随时注意着外面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