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摇头，“不，不是……”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阿岑，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我不能……”
“就如当初我包围顾拾的雒阳时一模一样，我知道这是无救的。
“我是嫁过人的……寡妇，你总不至于……”阮寄难受地道，“阿岑，你不要这样……”
很久以前他就是一个这样温柔的人啊。那个时候是她刻意忽略了他的感情，如今历经世事再回头看，便连那过往里丝丝缕缕的温柔都历历在目。
她不知如何作答，只是慌乱地捂住了嘴。
“我要做什么？”柳岑放柔了声音，“我要与你做夫妻啊。”
他已经厌倦了做一个温柔的好人，从很久以前就厌倦了……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个好人。
如果她不能给他他最想要的那种东西，那退而求其次又有什么意义？
她不知道柳岑卖的是什么关子，他今日温柔得十分可疑，但却又——但却又十分熟悉。
“早点告诉我，你是明白我的……早点告诉我，我就不会……”
柳岑低头凝望着她。忽然间，一滴水渍落在了她的脸上，滑过血迹一路坠落了下去。
***
一声轻轻的响，是沾血的匕首落在了柔软的氍毹上。他一脚踩了上去，冷冷地俯视着她。
鲜血沾满了柳岑的双手，他突然间放开了她，而她已脱臼的手腕也软软地放开了。
她仓促抬眼，却对上他一双深冷的眼睛。
两个人。
“你为什么不早说呢？”柳岑忽然道。
她大惊之下连连后退，他却已经触碰到了那一片温软的唇瓣，还来不及体味，就看见了她那惊恐而难以忍受的眼神。他擦了擦嘴唇，一步步逼上前，而她一步步后退……
她低垂眼帘掩住了哀伤的神色，轻轻地道：“阿岑，对不住，我心中对你，一直……”
她挣扎不开，却将手臂横到了自己脖颈上，而后——
他欺了上前，身子俯了下来，将手去抓她的手——
他看着她的伤，看着她的痛苦，面无表情。
“啊——”她惨呼一声，终于再也抓不住匕首，却在失力的前一瞬将身子前倾，那锋刃就这样划过了她的肩头——
阮寄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一手抠紧了鲜血淋漓的喉咙，发不出声音。
柳岑眯了眯眼，却并不后退，反而徒手去抢她的匕首，一下子就扣住了她的手腕。骨骼间剧痛传来，迫得那匕首几乎要脱手，但她却使足了力气绝不移开，锋锐的刀刃即刻划开了颈上脆弱的肌肤，血珠渗了出来……
因为两人实在贴得太近，阮寄不得不将匕首扣紧了颈项，仰着脆弱的脖子看着他，说的话却仍然没有改变：“阿岑，你不要这样……你现在后退……”
“很有可能，我支撑不到明年正月了。”
“你不是说了要嫁给我的吗？”柳岑道，“我给了你四个月的时间，你却要反悔吗？”
他今晚说话格外奇怪，往日里就算是恶毒言语总也有个伦次，今晚却好像是口不择言了。阿寄的腿撞上了床柱险些摔倒，堪堪扶稳了，而他看见她身后便是龙床，嘴角又扯出一弯冷笑来。
他拉着她往里边走，绕过云母屏风，便是充溢着柔软香气的寝房。阮寄停住了脚步，他回过头笑道：“怎的了？”
“可是我想。”柳岑笑道。
她看着他，那眼神却依然像是在怜悯他，好像只要他一回头，她就会立刻原谅他了一般……
看见了鲜血，柳岑目光更深，一个用力便将她的手腕翻折了过去！
“你恨我吗？”他哑声道。
亮出了一把匕首！
他认真地凝注着她，目光莹然，他却
那一刀划得不深，然而伤口却拖得很长，殷红的血还在止不住地流淌，她咳嗽了几声，便从肩颈之间泛起层层的血沫。
“阿寄。”他顿了顿，“其实今晚叫你来，是因为雒阳城已经被包围了。
柳岑看着她笑，眼睛里全是她的影子。
她怔怔地看向他。
柳岑却突然往她的唇上吻了下去！
“你恨我吧，阿寄。”他道，“那也足够了。”
阮寄蓦然打了个寒战，想往后退，手却被他抓得很紧，手腕间泛起了红痕。她咬着唇，话音在平静中颤抖：“可是……阿岑，我不想这样。”
他的笑容已全然隐去了，从那深冷的眼神底里浮起了淡淡的疲倦。他钳制着她的手，倾身过来，两人咫尺之距，气息相闻，他低声地、颓然地道：“你为什么不早说呢，阿寄？”
“你想一想你的孩子。”他道，“你若是死了，他也要跟着你死。便连那个小太监也一样——我知道你是个大善人。”他干哑地笑了笑，“你忍心让无辜的人为了你去死吗？”
可那又如何呢？他已经回不了头了。
阮寄没办法面对他这样的笑，“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