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群抹了一把脸，苦笑说：“当初你问我，为什么没死成呢。”
檀宗景被医护人员用担架送下来的时候，方薇和陆江正在等电梯。电梯门打开，医护人员摆着手说不好意思，有患者酒精中毒。
地上积雪厚厚一层，风夹着雪花，吹着他单薄的衣衫。只是身体越冷，神智却越发清晰。他颤颤巍巍地爬上天台边缘，脚下湿漉漉的。只要一打滑，就又能让黎城的媒体热闹一回。
檀宗景依旧沉默，酒气从鼻腔里呼出，滚烫无比。
罗群从包厢里出来，见他呆着没动，拉了他一把。
不过也不是没有优点，除了皮囊外，钱还挺多。
“……还真想过，还是胆小。”罗群嘲讽地笑一声，拍了拍檀宗景的肩头，释然似的说：“还有什么熬不过去的呢。”
不过这个“某”不是其他，而是陆。
可他没想过，虽然她改不了姓，却还嫁的了人。
“就等你了，看什么呢。”
担架上的人带着氧气罩，半张脸被人员遮着。方薇匆匆看了一眼，歉然地后退一步。陆江揽着她的肩，笑着对里面的人说：“你们先
这个冬天真冷啊。
他们之间只有大起大落，只有厮杀，嫌弃，憎恶。近十年的时光里竟没有一刻像他们这样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享受过普通情侣的幸福。
腿发麻，身子也冻僵。下来的时候，脚下打滑檀宗景重重摔在雪地上。脸撞得铁青，鼻腔流出血来。
“真他妈想应一声。”罗群转过头，看向檀宗景，却已经泪流满面。
他应了朋友的聚会，喝的昏天暗地，浑浑噩噩走出包间时，一眼看到了角落里的人。那天是圣诞节，餐厅里坐满了男男女女。可偏偏在脑子那般不灵光的状态下，他还是第一时间看到了她。
叼在嘴边，像个浪子。
世间万千相守的人，为何偏偏没有他的席位。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罗群看到了方薇。原本调笑的表情也收敛起来，不过也是片刻，他轻笑一声，拉过他往楼梯口走。
手里的烟烧到烟蒂，温度灼得檀宗景回神。他顺着楼梯一格一格往上走，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抵达顶楼。
口袋里振动了一下，他抖着手将手机掏出来。陈芝给他发了视频，视频里他们的儿子檀明祺咿咿呀呀，满脸天真地玩着玩具。
大烂人一个。
“他的孩子都这么大了。”他斜叼着烟，伸手在空中比了比。“跌跌撞撞的，一下子撞到我身上。认错了人，管我叫爸爸。”
罗群手有些抖，点了几次都没点上烟。檀宗景拿过，替他点上，自己也点上一根。
以前她可不是这样的。
檀宗景抽完一支烟，又续上一支。
他开始猜想当初方薇站在这里是以什么样一种心情？
视频一遍遍地播放，他站了许久，也看了许久。
方薇放弃了所有和方家有关的财产，干干净净地和方家断绝了关系。不过倒也不是，他想方薇还姓方呢？这点改不了。
他和陈芝的订婚宴因为他刺伤方庭义而告吹，一夜之间陈芝沦为整个黎城的笑柄。可有时候檀宗景也挺佩服陈芝，在这种情况下，仍旧无怨无悔地跟着他。
“前天我也看见我前妻了。”罗群猛抽一口，抽的太快，呛出了眼泪。他扶着楼梯口，咳得满脸通红。
黎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想要碰到一个人的时候怎么也碰不到，可一旦碰上了总没什么好事发生。
就算她死了，墓碑上也有可能刻上某方氏。
他一下子笑了，撑着翻过身。仰面朝天，雪越下越大，落在他脸上。他看着天空，眼角隐隐湿润。
他檀宗景给得起钱，却再也给不了情。
真狠的心，他想。
身子跌跌撞撞，晃出门外。
钱压人，情更压人。
只是早过了浪荡的年纪。
光是这个原因，就够女人前仆后继。他宁愿陈芝也是因为这一点，至少这样他能够心安理得一些。
是有多绝望，多无助？
方靖国丧礼过后，他再没见过方薇。方薇也一次没来看过他，找过他。
罗群微微抬头，楼梯间风声呼啸，将烟火吹散。
他有什么好呢？
酒醒了三分，他却看痴了。
可偏偏有人不要，不但不要，还弃之敝履。他想自己也够贱的，人家不要自己还眼巴巴地送上门去。
人，谁还能记得宋芸？记得他和宋芸的孩子？
年轻浅薄，不知长恨多伤。
他们像普通情侣一样的约会，他送她玫瑰花，逗得她眉眼弯弯。
他望着满街灯火，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她没有穿一贯精致华丽的裙装，只是简简单单的绒裙。头发又长了一些，披散在身后。珍珠耳环在秀发中若隐若现，妆容素淡却美的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