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呵呵一笑:“南宫恪枉死,妻儿也要葬送的话,恐怕有些过头了。再说,当年这个女人替姐姐出嫁,我们夏氏反而欠她一份人情。再要帮着南宫觉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孕妇,这不是我夏舒詹的作风!”
只是没想到,这个瘦弱的女人便是那日替姐姐代嫁之人。看着甚是可怜。他明白皇帝的意思,却明知故问道:“陛下此言何意?”
夏舒詹何等机敏之人,自进殿看到诸人的神情,便知不是专门迎接他的。迎接什么?现在皇帝自以为是他杀了自己的儿子,不要他索命已实属忍耐。只是跪在地上的女子看着格外清瘦,脸上隐有悲戚之色,这又是哪一出?
“后患?”夏舒詹敛了嬉笑的神情,“追云先生还没看清,我们真正的后患是南宫觉!若是扶持他做了皇帝,依他这般毒辣的性子,只怕会对元夏赶尽杀绝!南宫兄弟的下场便是元夏的下场!我断然不会留这样的人在身边作威作福!”
追云是夏舒詹的智囊,这几年专门研究南宫恪的作战方式,足足两年也就堪堪能破他表面功夫,若是没有追云献计,只怕这次葬身西川口的便是他夏舒詹了。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南宫觉竟会一击杀死南宫兄弟。本来对于南宫恪,他是非常惜才的,这一死反倒没什么意思了。
宫人承上受降书,皇帝看了片刻,忽见他眉头紧皱,指着苏锦,怒吼道:“将这个大逆不道的罪人给朕押起来!”
夏舒詹看她淡定不为所动的模样,有些惊奇,此人当真是个奇女子。转身,苏锦回头看了一眼夏舒詹,神色俱是冰冷。
夏舒詹并没有将这话放在心上,毕竟这几年来,想和他算账的人多了去。只是面对着昔日的对手,睿王南宫恪的遗孀,他有些心虚,低眉扫过,却见苏锦小腹微微隆起。
夏舒詹虽然性子蛮野,性情低沉,但是他有一条原则,便是不杀幼孺,不略妇女,更不消说怀孕的女子。往常他羽翼未满,对于黑林部的烧杀抢掠无能为力,可如今大不一样了。他对于南宫恪的死已然心有愧疚,一代战神毕竟不是战场上光明正大地决战,而是隶王与范之明陷害致死。苏锦如今有了南宫恪的骨肉,他自己于心更加不忍。
一说是睿王妃,夏舒詹心下立马就明白了。他之所以夺了皇位,便是因为父亲的软弱无能。那日父亲发现姐姐逃婚,将她抓回以后担心被人发觉,索性秘密处死以绝后患。他将这件事记在心里久久不能忘怀。正因为此,他才暗暗发誓,必将元夏发展壮大,不能再继续牺牲元夏的女子换取一时的相安无事。
自然不是!夏舒詹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若是承认了这人不是元夏的公主,这便是欺君,那他此行倒真是给自己找了不痛快。可是看这个情形,此人的身份必然已无法遮掩。心思转动间,夏舒詹心生一计:“是,也不是。毕竟婚事不是由我亲自操办,是否皇族公主我一时也记不清。不过关于此事,我已在受降书里陈明一二,请陛下一阅!”
一旁的追云淡然笑着:“自古皇室争权夺位,势必要血洒宫闱。不过,您此时提起南宫觉,想是计划有变?”
她怀孕了?一阵惊愕袭遍全身,夏舒詹回过头看了一眼隶王南宫觉,眼神渐冷。
追云正要再劝,忽见一人进来汇报:“大王果然没有猜错,隶王与陈默常开始对苏姑娘用四季香了!”
追云惊呼:“难道她真有?”
夏舒詹伸个懒腰:“不管她有没有,南宫觉这般猴急地要拿,你若说他对元夏没有虎视眈眈,我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追云脸色青白不明。
“我只问你一句,我的夫君是否真的为你所杀?”
“陛下言重了,为陛下效劳自是我的本分。”
“走吧!去看看隶王殿下的手段!”
众人都被皇帝失常的行为惊得心神惶惶。苏锦没有为自己解释半句,南宫恪已死,生死于她不过尔尔。
皇帝冷眼道:“地上的这个女人是睿王妃,是此役死于你手的睿王的妻子!夏侯可认得?”
追云急劝道:“大王可不能在此时意气用事!若不斩草除根,只怕将来后患无穷!”
大内天监。
苏锦惨笑着略过他身旁:“这笔帐,我记下了!”声音小的只有彼此听的见。
夏舒詹不觉收紧心神,他没有回答苏锦。
一来二去,皇帝便知眼前这个年轻人城府极深,与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最忌讳弯弯绕,索性直接点明:“范之明指证她不是你们元夏的公主。朕特此请夏侯仔细看看,此人可是你们皇室中人?”
追云在夏舒詹身边这么久,自然能够感受到他心之所想。
应按礼相迎,只是如今一事未明,朕还请夏侯当面一解悬疑。”
追云不动声色的问话,在夏舒詹听来甚是清楚其中之意。
“往常对南宫觉倒没有什么印象,如今看他为了剪除异己,竟连兄弟的骨血都不放过,看来此人是个狠角色!”夏舒詹回到驿馆,内心因着大殿上苏锦的那记眼神,久久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