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杀——”
说完见兵主大人无动于衷，他就一个接一个在地上磕头，每一下都实打实“砰砰”直响，任凭父王痛心疾首来扶来打来骂，他也完全置之不理。
“凡人本来就该死，那个虚幻的世界本来就不该存在！”
兵主大人这是在给大家树立榜样。一要有分寸，二要忠诚。很快侍从们又请了一位“贵客”出来，坐在兵主侧面一只漂亮的白色大理石凳上，这回是纳兰德性没错了。众人哗然，纷纷嘲笑了不起的梦神怎么投了这么不起眼的一世凡人胎。
“不该杀。”
“本来那转筒圆弩直径比梦神大人的身高要大，一万支箭连发也分毫伤不了他，这个巫女偏偏要跳出来逞英雄，活该承担自己愚蠢的后果。”
他与风潇对上目光，竟然很是从容地笑了一下，安慰似的。然后看到阿姒，又显得愧疚和担忧。
兵主大人点点头又摇摇头：“可惜你那属下来得晚了。”
“……这不还是见死不救？”
是阿姒？
“臣只是担心重蹈千魂祭神的覆辙。”时间过去几天，一千个神农氏之魂祭神能破除诅咒的传说，至今也没有得到印证。
“风潇你站起来。”兵主不理会华夤。
“说话。”
“可是她忠诚。”英陈大胆地说，“忠诚难道不是我们九黎族最看重的品质吗？”
兵主大人突然降临在眼前，伸出他白骨森森的手，劈头盖脸赏了风潇几个巴掌，那力度恨不能把他的头盖骨掀起来，最终在脸上留下几道深深的血痕，触目惊心地映在远处纳兰德性已经模糊的视线里。“不争气的东西！”
“嗯，本座听你的属下说了。确有其事？”
兵主依次问过各部首领，都说该杀。问到华夤，华夤也说“杀了试试呗，反正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除了祭祀和大朝会，从小到大没有给人下跪过，更别说像今天这样卑微。父王一定觉得颜面扫地吧，也确实听得到周围有人在嘲笑，可他已经全然没有廉耻。他觉得还不够，为阻止这一切，要他怎么样都可以。
风潇仍在捡箭簇。
华夤在一旁咳嗽两声，提醒说：“兵主大人，您刚才话还没说完呢……”
“说的没错。”兵主点头，“正因为这一点，本座恩准，如果她能醒，就封为黎都大巫。”
“万万不可！”风潇急忙上前，被吾将军和父王的人同时拦下，他情急之下殊死反抗，抗了两下却发现这完全是在耽误时间，就算闯到了绞刑架下，他也是无论如何闯不过兵主大人的。只得就势被吾将军按着“扑通”跪倒在地，继而恳求说，“梦神只有一个，上古神明也只剩了这一个，杀错了可就铸成弥天大罪了，如果想万无一失，兵主大人起码听听臣的建议！”
群情义愤，一呼百应。
“确有其事。”
“‘人道’就是人不杀人，轻易也不杀生。”见风潇不答话，一旁的玄臾积极抢答。
兵主向风潇摊手，说：“你瞧，民意。”说着已有一根绞索从天而降，直接套住纳兰德性脖子往上一拽。
兵主点点头，又很诚恳地说：“就是个狗屁的道。”又说，“阿不你瞧，他没了以前的记忆，还是假仁假义向着凡人。这叫什么？这叫本性难移。”
风潇不说话了，静静望着脚底的箭簇，蹲下身一一捡起。
远远看到一具血淋淋的躯体被抬上来，风潇下意识就迈脚上前，却一眼认出那是个女人。
风潇心里一块石头落地。
“有话好好说……额……”双脚瞬间离地，眼珠子都要爆了。
这猜测很快得到印证，因为英陈和王建刚跟了出来，求“兵主大人救救阿姒”。心里一紧又一松。上前一探，还有鼻息。扯开衣领一看，千疮百孔，全是箭伤。正好自己身上前日被流沙灼伤的地方敷了龙追的毛，于是一一揭下贴到阿姒身上止血疗伤。
兵主大人说：“诸位觉得梦神大人该不该杀？”
“阿不这是怪本座不慎重喽？本座在射杀他之前，跟他说了两句话。”兵主说，“他说如果他死能挽救我们世界，他愿意，但摧毁一个世界，那是不人道的。风潇你去过那边世界，本座问问你，‘人道’是个什么道？”
“摧毁凡人世界不足为惜，但方法绝不是杀掉其创造者那么简单！兵主大人，世上盛行的是伪造的，是上古人类杜撰出来的创世录，里面‘梦神死新世界死’的说法绝不准确……”风潇在纷杂的呼应声中朗声说道。
最后这句是纳兰德性本人喊的，当然直接被忽略。
“该杀——”
不答。
捡完最后一枚，他才站起来。
“你倒说说，你的建议是什么？”兵主大人说，“抓紧时间，说
“你在怨恨本座？”
风潇又不说话。兵主大人等了好一会儿才勾勾手，说：“抬上来吧。”
“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