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dān xīn 的是,明天试用的两个时辰会不会出问题。因为水资源紧张,净化系统十分原始,每日用水量有限,加上工期大大缩短,水室的投入使用总感觉过于仓促。蒸汽动力根本来不及研发,只能采用人动力,并非她设计的理想状况,加上人动力又依靠那些凄惨的劳役者,监工还是她无法插手的部分,更无法令她满意。
作为南月家唯一的男子。南月凌既没看到父亲的最后一面。也没有当孝子捧牌位。四处游学让他多在路上。等收到家里的急信赶回来,父亲的墓前已开出了夏花,然后发现不仅没了爹。没了梅姨,还没了南月府,大国师之圣职再无承接,连父亲的过往功劳都几乎要被朝廷否定。这重重打击,令少年难免彷徨,尤其才回来没几日。今日出门,还要兰生拽着。
长风造酒楼,居安造浴场,虽然看起来是两码事,但人们不自觉就会把两者放在一起说。而zhè gè 话题愈传愈广,皆因庆云坊文人们的带头作用。如同明星坊一样的庆云传火了的人或物,全帝都会跟风,更何况长风和居安当年那一祭,万众瞩目,就想看看是长风吃瘪,还是六皇子妃掌管的居安不过尔尔。
“大姐!”十四岁的少年长高了,脾气也大了。
风吹草动之中,两件工造的大日子定下。你说不巧都不行,míng rì 药汤浴场试运行,工造司验收,而同样也是míng rì ,长风造将拆架显楼交工了。金都帝城,人人为此兴奋,翘首期盼míng rì 快到。盛夏酷暑的天气,气氛比温度还高。但无人惧热。
“爹有没有话留给我?”这几日伤心得混混噩噩,住在南月氏陵园守墓的草舍里,昨晚才被玉蕊姐姐拉回六皇子府,而zhè gè 问题一直在脑海中徘徊不去。
兰生满脑子想的都是明天,自然顾不上她那个垂头丧气的小弟,就算拽他出来,其实却是金薇的意思。
酒楼和浴场都是房子,都是工造,很多方面有可比性。头一条,看谁家更恢宏总可以,神仙楼可是一眼内就把人震住。不过,随着两个建筑工程接近尾声,对这头一条,人们不太好què dìng 了。
南月凌撇撇嘴,并不觉得平衡,“好歹我是家中独子。”
南月凌年纪不大,但在外头见识了不少,对男女之情有点小开窍,不
兰生又拍他一记,“忘了,是谁说过南月家的独子不值钱?”
一如惯例。正式完工前一日就会放人大假,这日来药汤浴场的,只有兰生一人——不,身旁还瘪着一只皮球。
“没有。”人还活着,留什么遗言?
“得了吧,等你担起来,金薇玉蕊和莎妹就成老姑娘了。”兰生笑道,“不过,你放心,我在爹娘面前帮你许了誓,十年后你再成家立业,这十年就好好给姐姐们当小弟吧。”
人心一变,口风也变。本来看死长风要丢人,就出现了对长风有利的传言。
南月凌挺起胸膛,“那时爹还在,如今一家都是女眷,我不担起来怎么行?”
“没有。”一心两用,能同时应付这小子的啰嗦,就不要在意她字少了。
反观居安,不遮不拦,造得是结结实实朴素的方砖屋一大座,屋子虽是东城最高最长最宽的,还有分布屋顶的数根通天烟囱,但实在称不上恢宏或美观。人们想着没准最后会添漆上彩,凿纹刻案,弄出些惊喜来,却听说工造司随时都会来验收,显然jiù shì 一栋无趣的大号屋子了,不禁有点失望。
皇帝的归期一延再延,似乎水路旱路都不通畅,不是遇到大水jiù shì 山崩,以至于太子的婚期也改到了七月十五。皇帝回不回来,太子啥时候再娶,不是帝都人的热门话题,而是万和楼与东城浴场。
长风造主常豪这回绝对有报仇雪恨之心,学当初居安造神仙楼那样,将万和楼用竹架围高,打定主意要来个惊艳全城。
“一个字都没有?”他时时刻刻后悔,应该一接到父亲生病的消息就回家。
兰生拍他的后脑勺,“喊什么鬼!”但她的脾气更大,“爹睡梦中去的,很安详,只有我娘在他身边,哪来什么遗言?”
虽是兰生拽小弟出来的,却不ān wèi 也不开解,只交待无果等在马车旁,自顾自进浴场作最后查勘。她对于自己的作品十分吹毛求疵,即便几天前就已经全部完工,míng rì 交接之前仍坚持再亲眼看一次。
她很清楚那些传言。有人说,居安到底规模小,比不得长风财大气粗,整个大荣第一个朝廷出资的浴场,竟然只造了一栋很普通的大房子。也有人说,官商勾结,居安造肯定私吞银两,不用好材料,当然没法造得漂亮。更有人说,长风到底是长风,贴钱也要重建万和楼,常豪重人情更甚商利,还是大造体面。
传言是人说的,当然很容易让人lì yòng,而这场万众瞩目和白羊祭那时一样,都非她所愿,白羊祭至少guān xì 到她能否入行,这一回相较却有些人为gù yì ,她并没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