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何事唤儿?”当了差有了自己事业的邵三郎虽说身子骨还不算十分高大健壮,面上看去却成熟了几分,邵翼心中颇有几分自豪,抚须道:“且坐下说吧。”
边上有人答:“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是给邵三郎的谢礼。邵三郎虽出身不显,然而这运道着实不错啊,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长安城的气氛霎时间肃穆且压抑了起来。传言,自然也是不断。
只是这样一来,也苦了那些本就吃了大苦头的女眷们,大兴朝的女子虽说地位尊崇,然而后宅里头立足,哪个不需要子嗣傍身。一众女眷在此事上虽说是受害者,但谁知道日后与儿女子嗣上是否顺利?同等门第的世交们面上不说,将来说亲上头定然也是会衡量一番的。再有那过了门却尚未有子嗣的妇人们,如卫娘者,日子也极其难熬。
“你阿兄的婚期只有三个月不到了……他若是心中有什么想法,你需多开导他一番。”
众人听了之后不由得感慨:“这小娘子倒是有些福气,没有被那阴损之物给害了去。”又说,“也是青山先生结下的善果,听闻他在外游历期间收徒便就是不看重门第的。”
卫氏一心想要个男嗣,而作为卫氏的亲女,在这么多年来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十一娘定也是渴盼能有个同胞兄弟的,只是在宗法道义上说,大郎他们三兄弟都是十一娘嫡亲的兄长……郑媞只好安慰她说:“只要好生调养了,大伯母不日就能康复的。你不要担心了,大兄他们都是极孝顺的,大伯母自是什么都不必担忧,日后只管着享福就是了。”
那林兄可算是显摆了一回了,待那人给他斟了杯酒,方才悠哉哉地道:“你且听我细细道来,这事儿啊,跟前两日那大慈恩寺被围还有点儿关系,不不不,应该说关系大了去了!水银乃是剧毒之物,于妇人更是可怖,那一日大慈恩寺里用了斋菜的官家女眷们多多少少受了牵累,然而唯有一人例外,那便是郑家的十娘子,青山先生的爱女了……”
听着大家的议论,“林兄”哈哈笑道:“正是如此。”看着酒楼里诸人都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心中暗暗点头,回去姑母就该给他剩下的十两金了。
这次的事情涉及了多家权贵,圣人也被惊动,表态定要详查。大慈恩寺难辞其咎,当天就被围了起来,郑衍作为廷尉,亲自接手了此事。
这位“林兄”的口才相当不错,再加上肢体动作,时不时地加上的“我姑母的夫家侄女婿与那崇仁坊郑宅一位管事相熟,所以才有的□□消息”就更加让人信服了,跟说戏本子上的戏文似的娓娓动听,引人入胜,将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着重说明郑家娘子还是十分健康的。
同时,郑家也郑重地备下了厚礼,大张旗鼓地送去了太尉府以答谢邵三郎,声势弄的极大。
太尉府,在宫中轮值了两宿的邵启才一回府,便听闻了此事,然后尚且来不及更衣,便被邵太尉传唤去了书房。
邵翼跟儿女们都不太熟络,唯一多花了心思的便是邵启这个原配嫡子,所以这会儿庶长子要结婚了,不过结婚前似乎有些过不去的心理问题了,他直接光棍
有看热闹的人便问了:“青山先生不是邵家三郎的师傅吗?这年头啊,怎么变成先生给弟子送礼了?”没人往赏赐上头想,因为这几大车的东西,也太丰厚了一些。而青山则是郑泽许多年前起的号,外人为表示尊敬,常唤之为青山先生。
因知晓卫氏失了孩子,郑媞也不好不去探望,便跟着薛氏去了一回。卫氏这回算是小产了,那屋子男人以及未出门子的女郎们不好踏足,便被引去了八娘几个的住处,只是也都没了往日里的嬉闹轻松,就连往日里最是咋咋呼呼的十一娘也有些愁色。
郑府里何老夫人虽下了严令不许人乱嚼舌根子,然而出事的不止一家,又事发突然,总是有疏漏的人家,一来二去这“大慈恩寺里的饭菜不干净,诸多女眷误食了落胎伤身的水银”这样子的传言便充斥长安百余里坊,甚嚣直上了。
十一娘虽然大大咧咧,但是这次的事儿非同一般,一下子也高兴不起来。堂姐妹几个待在一块儿,便不如以往气氛热烈了。郑媞是蜜罐子里泡大来的,什么都是美满的,父母娇宠,兄长让着,日后也有依靠凭仗,自然是无法理解十一娘几个的想法的,此时开解不了也是正常的。
如此种种郑媞自然都是不清楚的了,院子里的人没有哪个不要命了去过一过那嘴瘾的。只是每日到了点了,薛氏便会督促她吃药,若是人实在走不开,则让身边的使女过来盯梢,这使得郑媞只能老老实实的,阿绵与阿纪两使女也越发用心地当起了差事。
头一个人就奇道:“发生了什么事体吗?弟子为先生做些事情不是应当分的吗?如何当得起先生送礼?这也太奇怪了些吧?林兄快快说与我听吧,这可急死人了。”
大慈恩寺的声誉一落千丈,虽然有佛门信徒上蹿下跳着辟谣说此乃无稽之谈,然而小细胳膊如何能够拧得过大腿?且市井百姓们总是对高门大宅里头的事体格外有探知欲的,哪里管那寺庙里的和尚冤不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