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失去了他。
我自然不能说实话,于是用了电视剧里的那种狗血桥段,什么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你之类。一开始他并不相信,害怕被揭穿的我为此躲了他两天。
他又问了一次,为什么我要那么做。
我出神了很久,心情一点点平静下来,最后,只剩有些许晕眩的恍惚感,我低声问他,为什么要气我。
那种情绪不是伤心,不是愤怒,不是痛苦,而是没有任何一个词汇所能描述的动容和空白,我在厕所里足足待了十分钟才能稍稍冷静些许,用头脑感知理性。而我在恢复思考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打电话给那个我评估为最适合保镖的人选。
不知道多久过去,他忽然伸手轻轻拉扯我的头发。
之后,我又琢磨了很久,研究了很久,才琢磨明白他没有相信,他就是故意耍我呢。
那天他安静看了我好一会儿。大概是两年里第一次主动对我说话,他问我,难道我准备一辈子都关着他吗?
这是我做过最冲动,最大胆的事情。
——不过,这自然不是他的幸福生活。所以,我没敢吭声表示自己一厢情愿的奢望。
……当然,最终他还是彻底醒了过来。
你所谓最宝贵的宝藏,就是这种可以满不在乎禁锢我行动的感情吗?
……他当然没有回答我是的。
我作出的回应是对他说今晚月色好美。
即便是最强悍的战士,他的心脏也一定是柔软易受伤的——而我甚至根本一点都不强悍。那天我坐在他的床边,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别太把我的话当真,不然你会被我气死的。”
我只能点头:“你说得对。”
我求了很久,哄了很久,他才重新进食。
看到他糊里糊涂却担心着我是不是被绑架的时候,我既害怕用药过量导致他清醒不过来,又害怕等他清醒过来就会明白我都做了什么。
然后,他再也不理我了。
我在看完那篇悼词后立即就去了厕所。
由于缺乏专业知识,对于药物的控制我并没能做到足够好,采春昏睡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在第二天中午才醒来,而即便醒来,也还有些迷迷糊糊。
“你都把我锁起来了,还不许我气气你?”他理所当然反问我。
不过,他比我先出声。
那段日子,因为害怕着采春会得知真相,受到打击,连续两天,我每天晚上都会去见他。
我的故事因为他而开始,离开他而停止。
他有问我为什么那么做。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
字里行间,我都能感受到这对父子之间的感情,那些用十八年的时间累积堆砌起来的真挚无比的爱。
在第二天的晚上,我读到了那篇悼词。
那篇采春为他父亲写的悼词。
把采春带到那栋别墅后,我一直都抱着他没有放开手。整整一个晚上。
之后采春终于渐渐搭理我——也时不时气我。
整个夏天都是我对着他自言自语,自说自话。有时我被逼急了就会恐吓他说,给他提供的食物里有迷药,等他被迷晕,我就会为所欲为,让他为了不理我付出代价。
后来我一个人度过漫长的七年。七个三百六十五天,那么长的时间,却在我的故事里不值一行字的讲述,在我的人生里不值一秒钟的回想。
然后,因为你而重启。
那年夏天我们就这样过去。
……没想到他居然真的相信了,居然开始绝食。
我知道你把自己当成闻拾来,而非时采春。但是,你却
我真的有那么打算过,还特地自学了简单病症的诊疗,防着万一他小病小痛没有办法就医把我急坏。我想要就那么过一辈子,天天被他气也没关系,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幸福的生活。
两个多月里,我第一次听到他如此温柔的语调。
“为什么不反驳?难道你真的是满不在乎就随随便便那么做了的?我还以为你做什么事之前都会深思熟虑。”
我们因此吵架了。我已经那么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再次重新听到时,他对我说——
我用了一天的时间将曾经纸上谈兵的内容付诸实践。
……直到他准备实施逃离计划的前一晚。
当时我差点就要说出真相。那种激烈的情绪迫切想要得到一个宣泄口。被全世界误解都没关系,我不能接受被他看轻,被他讨厌。
然后,为了逃跑,他故意让自己着凉发烧。
员中,我花费一定心思找到那个认为可靠到可以担任此项工作的人,我还调研了那栋别墅,评估着即便叫喊,也不会被外界听闻的安全性。诸如此类,做了不少研究。不过,我并没有当真打算如此实施。我就是这样的人,做什么事都很可能会在三思后,甚至周全准备后改变主意或者干脆放弃。我矫饰自己为谨慎,但其实就是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