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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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知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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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地方亦有小地方的好处,不设宵禁。约莫子初时刻,仇璋回转,他吃了酒,脸色红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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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尾几滴泪痕晕开字迹,足见仇夫人思子心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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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墨迹干透,折了装进新的信封,想着明个儿叫人送去驿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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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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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会儿……素馨不敢流露丝毫伤感的情绪,怕李纤凝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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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那一箭落下的毛病,逢阴天下雪,李纤凝心口就犯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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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纤凝连读了两遍,夷陵不会有压折竹子的大雪,那样的大雪在长安。她明白,他思乡了,谁又不思呢,长安的风物,长安的亲朋,足足暌违四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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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心口又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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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缓了片时,胸口疼的没那么厉害了,李纤凝走出屋子,冬阳洒在脸上,把她苍白的脸色照出了些许红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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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讶衾枕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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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年来他给她寄了几十封信,信中内容简单,无非是逢年过节的问候之语。寥寥数语,从不提及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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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兀自呆了半晌,研磨提笔,像从前那样,于信笺下方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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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信放在一边,单独拆开给韩杞那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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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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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纤凝颇觉无趣,慢慢走到仇璋书房。看他书案上摊着一副画,画的正是昨夜的雪景,夜雪红梅。另有一副字,书的是白乐天的《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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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仇璋将书信交给长随周旺,命他送去驿站。周旺道:“整好,夫人也打发我上驿站送信,我一道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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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草收尾,李纤凝回了卧房,独自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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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旺奉上,仇璋分别过目,一封家里的,一封写给韩杞。仇璋叫张旺等着,独自拿了两封信进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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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复见窗户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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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仆人端了热水进去给他泡脚。他素有四肢逆冷的毛病,这个天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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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一些平常家事,顺带提及阿婋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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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仇璋也在回信。看她进来,身上衣单,皱眉道:“夜寒,怎么不多穿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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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歇歇就好了,你忙你的去。”受这毛病拖累,李纤凝说话慢声慢气,想当初她声音何等清脆,如珠落玉盘,中气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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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有几封信?”仇璋随口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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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无睡意,见书房的灯亮着,李纤凝提着盏灯笼去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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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仇璋被知州裴友范请去喝酒,派人捎信不回来吃晚饭了。峡州下辖夷陵、宜都、长阳、远安四县,州治设于夷陵,裴知州与仇璋同县办公,过从甚密。私下常常聚在一处饮酒取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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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梅树边,原想看看红梅堆雪的景色,哪知雪都化了,融成一窝窝晶莹雪水,蜷在花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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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风渐紧,伏乞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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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姐安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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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来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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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刻钟后,仇璋将信还给张旺,独自往衙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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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姐甚安,弟亦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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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胃口,等等罢。”李纤凝捂着心口歪在床头,容色倦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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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光久久停顿在李纤凝的字迹上,甚安。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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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纤凝拆开韩杞的来信,信上短短两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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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夷陵没有碳,夜里枕冷衾寒,醒来时手脚俱凉。素馨端来一碗姜茶,李纤凝喝完四肢略略回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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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纤凝默默把信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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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纤凝算算年头,他今年合该二十七,九月份生辰,那就二十八了。他离开她时年十九,一晃二人分别八年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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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纸展开的一刹那,仇璋赫然呆住。一问一答,加在一起寥寥二十字,他没想到会这样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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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早饭吗?”素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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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纤凝笑了一笑,“不碍事的,公公婆婆信上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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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纤凝捡起来大致浏览一遍,仇夫人除了嘱咐儿子加衣加餐,还嘱咐儿子切莫伤神忧愁,自悲自苦,实在在夷陵过得不顺心未尝不可告病辞官等等数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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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无非嘱咐我任上好好做事,莫眷恋长安繁华,心浮气躁。娘唠唠叨叨的都是一些日常,嘱咐我加衣加餐,没什么要紧的事。”把信推到案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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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容虽简单,不知为何他的心像压了块大石般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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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纤凝讲了罗婋的事,仇璋应和一二语,对话干巴巴,甚无意思。像两个尴尬陌生的人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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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父岳母信中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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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月,夷陵下雪了。薄薄的一层,早上曙阳一现即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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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闻折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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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有提及他的亲事,仍是平常的问候语。李纤凝说不上来什么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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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回的信会写什么,会不会告诉她他快要成亲了?按说他的年纪早该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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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8章 新月篇(其二)竹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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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纤凝颇觉无趣,慢慢走到仇璋书房。看他书案上摊着一副画,画的正是昨夜的雪景,夜雪红梅。另有一副字,书的是白乐天的《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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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仇璋被知州裴友范请去喝酒,派人捎信不回来吃晚饭了。峡州下辖夷陵、宜都、长阳、远安四县,州治设于夷陵,裴知州与仇璋同县办公,过从甚密。私下常常聚在一处饮酒取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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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信放在一边,单独拆开给韩杞那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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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纸展开的一刹那,仇璋赫然呆住。一问一答,加在一起寥寥二十字,他没想到会这样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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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花解二人,盥沐过,李纤凝独坐窗下,取出家书接着读,信是李含章写给她的,除了唠叨一些琐碎家常,牵挂之语外,还提及罗睺欲把罗婋配给韩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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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纤凝笑了一笑,“不碍事的,公公婆婆信上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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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父岳母信中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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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回的信会写什么,会不会告诉她他快要成亲了?按说他的年纪早该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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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纤凝明白表哥的意思,韩杞是冉冉升起的青年将领,他想把他牢牢地攥在自己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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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花解二人,盥沐过,李纤凝独坐窗下,取出家书接着读,信是李含章写给她的,除了唠叨一些琐碎家常,牵挂之语外,还提及罗睺欲把罗婋配给韩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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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姐甚安,弟亦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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