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沈南风!”她四下茫然地望,“沈南风,你骗我!你出来!”回应她的,只有呼啸而过的夜风。她站在那里。像个可笑的傻子。什么用心灌溉,就能收获……如此低劣的糊弄孩童的话术,她竟然还深信不疑。她早该察觉的,这里的一切都是沈南风在很早前便留下的局。沈南风是逆天窥命之人,定然已经预料到,她和沈清越会有这么一天。只是……何必用木人来给她希望。又何必再让木人消失。就让它存在着,让它当桑桑的“木人爹爹”,不行么?以往那无能为力的疲惫感再次席卷,她慢慢蹲下身去,抱着自己,用力抱着自己。——窈窈?轻飘飘的一声。舒青窈讥笑着。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幻视幻听。“窈窈。”声音又近了些。她猛地愣住。心跳不受自抑地飞速跳起。回头。便看到月色下,那思念已久的熟悉身影,站在不远的地方,向她伸出了手。她倏然起身,想也不想,提起长裙就往他在的方向一头奔去。不管他是幻梦,是木人,是她臆想出来的虚无,还是山间精魅,毫不犹豫地扑入他的怀中,紧紧搂抱他的腰身。……是…………是暖的……旋即,她的背上,也多了一道力量。“窈窈,真的是你,”头顶传来沈清越带笑的声音,“我还以为,还以为要找你许久,没想到……”余下的话,他无须再说下去。此刻,只要静静相拥便好。舒青窈久久都不敢放手。她害怕自己这一放,又再次失去。但沈清越却语气轻柔地安抚:“好窈窈,我不会走的,不会再走了。沈南风和鱼濯莲他们……”说到这里,他却又想不起来更多。他的魂灵得以重聚,连自己都说不明白为何。甚至,他觉得自己的记忆缺失了许多。比如,他为何要去京都;比如,他为何印象里有一片猩红的天空;比如,他意识弥散的最后那刻,看到的沈南风和一个如神女般圣洁耀眼的红衣女子,他不认识,却脱口而出她的名字……舒青窈将双臂又收紧了两分。沈清越不明白,她倒是明白了。当年沈清越带她来取游线金针,沈南风就已经预知了以后。沈清越的记忆之所以停留在去京都之前,是因为那时的沈南风就从中做了手脚。转念一想,她浑浑噩噩间被传到此处,还有生下沈桑桑后,做的那个奇异的梦。一切的一切,都有所指向。或许并非冥冥中自有天意,更是沈南风很早就为他们布下的局。一个,连鱼濯莲都不知道的生局。自宫中死,在璇玑生。璇玑,亦是玄机。
他无法相信,不敢相信。后来,还是掌司私下悄悄告诉他:“男的么,是当场就死了。女的,就不一定了,她还怀着身孕呢……皇上下了旨不准再议论此事,要不是看在你我交情,我也不敢同你说,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再细想方才,那吃得开心的小丫头,真是越看越像……“阿言,能追踪到卿姐姐的住处么?”白若璃把儿子推到面前,摁下他的脑袋。裴时雨:“……娘,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白若璃:“考虑了,你没感受。”又满怀期待地看裴言。裴言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放下。跑得太快,他无法。……沈桑桑站在璇玑峰下,低头看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想:娘亲没有说过不准桑桑吃白食,但是桑桑吃了,又没给娘亲带白食回来,娘亲应该会很生气。但如果,桑桑很晚很晚都没回去,娘亲一定很担心的。到时候桑桑再出现,娘亲只会开心桑桑回去,不会管桑桑有没有吃白食。啊~桑桑真聪明~打定主意,她慢悠悠地往峰顶走。所以,傍晚时分,她才回到璇玑峰。只是……事与愿违。娘亲哪里有担心的样子!心中顿时紧张,她咽了一大口唾沫,在威压之下,结结巴巴:“娘亲……”舒青窈双手绕身,皮笑肉不笑:“吃得很开心?”“……”“你可记得你还有个老娘等着你带酱油回来做饭?”“……”她赶紧谄媚地从怀里摸出原本准备晚上偷偷啃的鸡腿:“娘亲~”舒青窈脸色一黑,单手拎起她就往屋里走:“姓沈的,你给我自己洗衣服去!全是油!”路过木人时,沈桑桑扁了扁嘴。对着它大叫:“救命啊——木人爹爹——”舒青窈略是一怔。“爹”这个字,她一直都避讳着。她无法给年幼的沈桑桑解释,也不愿承认沈清越已经不在的事实。一时分神,她手指一松。沈桑桑立马灵活得像只兔子,往旁一溜烟儿跑了。跑时路过木人,还不忘扑过去抱住,“吧唧”一口。“木人爹爹~谢谢啦~”夜半。舒青窈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沈桑桑倒是毫无意外的,睡得比什么都香。她没有忧愁,没有烦恼,自由自在,像舒青窈和沈清越幼年时奢望那样的,恣意活着。指尖轻轻掠过她稚嫩的脸庞,舒青窈微微一笑,俯身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随后轻悄披衣,趿鞋走向屋外。皓月当空,将一切照得尤为清亮。山空荡荡的,舒青窈也感觉空荡荡的。漫无目的地踱步,缓缓而行,绕过房屋时,她不经意地看了那木人一眼。那边,空空如也。 终(3)眸中一跳,她慌忙朝那边而去。地面平整,好像从头到尾,就没有立过一个木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