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丁老头?木有!”“他说书的。”“想听书早说啊,喏。”市吏用手一指,只见远处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带着个十岁出头小娃娃正在支摊儿。“还没出摊儿嘞,想听书等一会儿。”那女子有些发急:“我不是想听书,我想找老丁头,他们又不是,哎呀,老丁头你都不认识,你是龙王乡的吗?”市吏脖子一梗:“不是啊,我和庄的。”“哎呀,瞎耽误功夫,以前的那个市吏呢?圆脸胖胖的那个?”“哦,你找他啊,早说。”市吏回头向远处喊道:“叔儿——”就见远处的面摊儿站起一个矮胖的老人,正是当年的市吏。老市吏端着碗,将一根儿烩面条唆噜进嘴里,骂道:“我歇一会儿都不中,鳖孙。”说完抹了把嘴,晃晃悠悠的过来:“烂泥扶不上墙,就知道离了我一会儿你都不中。”“谁不中了,有人找你!”市里用手一指那对男女。老市吏拿眼将他们上下打量一番,觉着实在脸生,自己并不认识,便问道:“二位啥事儿?”那女子问道:“这里以前有个说书的老丁头,哪里去了?”“啊,他啊!”老市吏眼睛一闭:“死了好几年了。”那女子叹了口气,怅然若失。老市吏问:“您二位是他什么人?”那男子道:“算是有些亲戚。”“木听他提起过呀?”那男子笑了笑:“许是他自己都不知道。”那女子问:“他埋在哪儿了?”“倒是没多远,就在前面。”“劳烦您,带我们去看看吧。”老市吏点了点头,引着一男一女出了集市,隔着一条小路,指着树底下一个土丘道:“他生前爱热闹,俺俩关系还挺好,他就跟我说,他这辈子活得孤苦伶仃嘞,哪天他要是没了,就让我把他埋这儿,一到赶集,就热热闹闹嘞,他看着也可得劲。”那一男一女来到土丘旁边,只见那土丘上的草长的老高,果然有些年头了。“他是咋没的?”那女子的声音有些沙哑。“唉!”市吏叹了口气:“他一开始书说得挺好,后来年纪大了就不中了,说着说着就忘了,好在他以前还养了个妮儿,那妮儿也机灵,嘴皮子活泛,也会看眼色,就算他忘了词,也能帮他插科打诨圆过去,还能帮着他讨不少赏钱。后来呀,他把那个妮儿卖了,就不中了,听书的越来越少,他也说不动了,熬了两三年,人就不行了,有回我见他没出摊儿,就去寻他,到地方一看,人早凉了。”
“诶,你才新婚 彩蛋2:老丁头成化二年,河南新郑。依旧是艳阳高照晴空万里,依旧是龙王乡上的三八大集,依旧是人来人往热热闹闹,只是这集市月月都有,撂地摆摊的人却年年不同,就连市吏都换成了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喂喂喂,说你呢,摊儿往里,再摆外边儿打你个鳖孙。”“耶,快瞅瞅,都鬻锅里还不加凉水,烫着人我跟你说,你个衅囚。”“哕,你这个酱都长了醭了,你还卖,哎呀我娘来,别拿手搲 ,瞅你手上那皴——”那市吏正吆五喝六的指挥着摊贩,忽然有只手在他肩头一拍。回过头一看,一男一女并肩而立。那男的生的朗目疏眉,气宇轩昂,一双微微上翘的丹凤眼神采奕奕,只穿了件粗布道袍,却透着股仙风道骨的劲儿。那女的一袭青衣,小腹微微隆起,似怀有身孕,腰间挂着一个香囊和一条宫绦,香囊上绣着一枝青翠欲滴的青萝,宫绦是成色上好的青玉,再往上瞧,头上戴了一个帷帽,被垂下的轻纱遮住了脸。轻盈薄透的白纱下,清秀俏丽的五官若隐若现,最吸人眼球的,莫过于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隔着轻纱也能感受到它的灵气四溢,明媚烂漫。好一个灵秀天成的美人。市吏在脑内思索了好一会儿,也未曾想起龙王乡有这两号人物,不免一脸疑惑:“外乡人?”那道士作了个揖,彬彬有礼:“烦劳这位小哥,我们想找个人。”“没看我忙着嘞,哪有功夫帮你们找人?”那道士微微一笑,自怀中摸出一粒碎银出来,递到那市吏面前。“弄啥嘞这是,瞧不起人,说了忙不开,还以为是图你银子。来,恁看看,这集上好几百人,大事小情方方面面都归我管,好几百人呀,哎呀,跟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说不清。”市吏说完转身要走。“哥!”那女子用一声脆脆的河南话叫住了他:“我们寻个亲。”“噫,这妮儿是老乡呀,咋不早说嘞,恁寻谁?”“哥,这儿有没有一个叫老丁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