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钰推门而入,却见满院烛火。院中树下,垂挂着成百上千只千只鹅。色彩斑斓的花纸折叠而成,随风微动。
南朝使节秉着新皇慕容延的命令,带来了数以万计的贺礼以及两朝永不开战的协议。他站在红毯一侧,见着大红镶着金边的裙摆缓缓而过。
卫垣究竟是多爱她,竟能不问过去。单是这份感情,她便无可偿还。甚至,她不敢面对他。
“你伤如何?”“无碍。”
何况,卫垣说,他爱了她两世。哪怕因她而死,对她也毫无怨言吗?宁钰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杯盏,往日他温柔微笑的场景仍历历在目。
听闻,北朝的皇后是位奇女子。未得见真容,却也能知此话不假。
“为何怨你?”
他笑的温柔至极,宛如尼姑庵那日相撞之时,亦如他与她成亲那日。或者,在更久之前,他曾站在角落对自己微笑。只不过,那时她未曾察觉。
“主子,您有没有听红菱说话?”红菱停下剥葡萄的动作,跺脚问道。宁钰憋了半晌,终究是摇头以对。
宁钰扶着石桌站起身,转身却见红菱碎步跑来:“主子,少爷哭闹不止,非要您去!”
“不如,多,歇息。”短短一句话结结巴巴,宁钰低头面红耳赤,暗自恼怒自己的羞怯。
“我,我害死了你。”若非她的助力,依照卫垣的手段,绝不可能落败的那么凄惨。
为何不怨?她明明夺走了他的一切。宁钰抬眸,卫垣嘴角笑意未减半分,反而笑的愈发温柔。他低头,轻柔的在她眉眼亲了一记。
霎时,模糊的记忆明朗,俊朗白衣男子与记忆中满身泥泞的男孩重合,宁钰勾唇落泪,似笑非笑,似喜非喜。
卫凌早已是他的手下败将,又怎么会毫无半分痕迹的隐藏在将军府旁。太医医治之时,众人以不合礼数将她拦在门外。
红菱轻哼一声,拂袖而去。宁钰长叹,终究是不敢。等到壶中茶水饮尽,天边也浮现出片片红霞。
宁钰愣在原地,身后木门却被人掩住。大树后转出一白衣男子,正是卫垣。卫垣怀抱安儿,抬眸对她微笑。
“主子,皇上病愈三日,您怎么还不去瞧瞧?”宁钰闻言皱眉,随手端起茶水一饮而尽。冷静下来后,她越想越觉得此事蹊跷。
“我因你而死一次,得你所救两次。无论什么,只要是你所给的,我都欢喜。”卫垣单手捧住她的面颊,“为你,生亦欢喜。为你,死也从容。”
照理说,安儿这个时辰还睡得香甜。宁钰不顾它想,径直走向院子。身后脚步声渐消,红菱该是落在了后面。
关心则乱宁钰咬唇,若是她再镇静些,也许能瞧出什么不同。心头百般揣度,却无半分证据。
——
北朝再行封后大典之日,百花齐放,万鸟齐飞。世人皆言,此是天瑞,皇后娘娘乃是天命所归。
“嗯。”卫垣点头,几步上前拉过宁钰的手。宁钰别扭的任他牵着手,低声吐出一句话:“你不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