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不知三弟如此有趣,只恨不能早点携弟一同游学辟雍。”晋王将麈尾扇拍在掌心,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正se些,“对了,今早本王还同父皇提过,叔恒既已束发成婚,就该早些封王建府。看陛下的意思应该不远了。”
李则越看他越面熟,忽然想起新婚之日,他的佩玉曾挂在一名金吾卫的剑上。
朱雀七年,四月春深。
与晋王的关注点不同,少年看着与褚青辩论的青年,素手翻到有他画像的一页,上悬“欧yan谌”三字。“身为太子少师之子,风姿儒雅,却论‘忠为孝先’,盖亦有叛逆之心。”他扫了眼身旁晋王,大概是对“太子”二字忌讳,不曾看那画像。少年心思一转,将温热的茶水端给他解渴。二皇子这才失笑道:
李则含首一拜:他出身不b太子和晋王,皆是已故裴皇后之嗣,又因年纪过小,还没有正式的头衔和府邸;如今二王相争,双方都在竭力拉拢宗室、百官,因此便有了最近这段时间二哥对他的亲近。“若无二哥引路,叔恒还羞于进太学;开府之事未敢去想。”
晋王执扇而出,诸祭酒博士随后,俯视着栏杆下形单影只的青年人。李则头一回见二皇子如此明锐的厌恨,他自然不想违逆李循,悄无声息地避让到角落中去。
“刚才和三殿下的对话被打断,但现在想必您已经认识了在下。”忽然青年粲然一笑,李则想起自己的确对
陆氏,勋贵。李则转头问他出自哪房,这位内敛的博士才透露自己乃兰陵侯之子,而太后正是其姑母。
今日晋王暗访太学。他身坐于屏风后,作时髦打扮,即使访学也傅粉含香、褒衣博带;与之相b,接席者的檀se青缘深衣就有些古板,但是个眉目清俊、气质文雅的少年人,有脂玉般年轻的脸。他们今日听的是忠孝谁先的辩论,不时低声谈一句,翻动手中名册。
刚开口就被身后之人打断。“陆兰生,你不在东g0ng陪太子游猎,来太学附庸什么风雅呢?”
“你是……”
“让三殿下见笑了。”博士俯身一拜,“在下陆允,那两个小孩是我的弟妹,而那位不知礼数的青年则是我的堂弟阿芝。或因太学馆不禁勋贵,这小子竟敢带弟妹如此玩闹。回头我一定教训他。”
晋王哈哈一笑,他握着李则的手低声道:“折煞你二哥了,皇子获封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二哥倒是羡慕你小小年纪,便配得如此如花美眷。”他说的是少年的新婚妻子何宝珠,想起与自己同岁、又x格活泼的新妇,李则的柔情也上了眉头。
恰逢学子们休息,李则便出门一探究竟。他凭栏望见个身形瘦高的青年驮着个七八岁的童子去摘高处的果子,而腿边还跟着个更小的姑娘,三人都着罗衣、配珠玉,nv孩头上更有宝石璎珞,当是京中哪家豪奢之后。他看小姑娘边吃樱桃边朝男子咿咿呀呀道:“芝哥哥,你别让彭奴摘,他总偷吃……”
那青年笑着把懊恼大叫的男童放下来,李则惊鸿一瞥,觉得分外眼熟,还不等他细看,那人已经三两下蹿上树去摘最上面红透的果子,他的小跟班儿们倒也默契,在下面展开绢布,樱桃便悉数被扔了下来。
正当清辩近尾声时,耳目灵敏的少年忽闻身后一位博士轻“咦”了一声,他转头去瞄,只见那人有些惊异地朝着窗外看;顺着目光,原来是不远处,有人驮着小孩儿在学堂的院子里摘新熟的樱桃。时风吹来,那点点红hse像少nv的珠钗在枝头颤动。
少年见李循气得发抖,心下只觉微妙的痛快。此时下一轮辩论又开始了,晋王拂袖往堂内走去,留下那傲慢又矜贵的青年在台上整理衣袖。他垂眸时黑压压的睫毛盖住眼睛,李则又觉得他好像一只自在的动物。
未曾想那锦衣华服的青年人撑着栏杆跳上来,快活的神se变作刀剑,似一只螳螂与他对峙。“我吴郡陆氏世代因文入吏,有江左即使天子也认可,何来附庸风雅一说?”他声音铿锵,不仅不怕晋王,甚至还往前走了一步。“不像有人小时只浮于表面,大了又想学周公吐脯那一套,未免也太好笑了些。”
中州的太学馆离开yan门不远,除了豪集天下英秀与经史,更不时有当朝贵重造访,是大齐儒子求学问仕的至高之地。有自下而上的叩拜之道,当然也有向下垂揽之事。与太子不同,二皇子李循向来以崇ai文学、亲和好施闻名,他时常前往太学馆听学子辩论,若有口才伶俐,或者思维出众者,他往往对其会青睐有加,甚至纳为门客。
看着两个童子喜笑颜开的模样,少年亦觉得欢喜,未察觉方才那博士已来到身边。
少年正yu同他深聊,却听“唰”得一声,他扭头望见陆允的堂弟刚从枝头跃下,笑眯眯地抱了满掌红樱。那人的目光与他正相接,愣了下,忽然变作又惊又喜,浓烈地好似一坛陈酿。他分了些樱桃给弟妹,又跑到李则面前、交给他一把。“三殿下,想不到这么快又见面了。”充耳不闻旁边的陆允的劝阻。
“这位论孝为国本的褚青虽说都是陈词n调,但其音se洪亮,来日可事礼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