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翊坦坦荡荡地跟在传闻中杀人如麻的提督大人身后,大人身上的煞气他视若无睹,像小尾巴一样,雄赳赳,气昂昂,满是找到亲人的欣喜。
许是手上沾染的鲜血太多了,身上寒气阴森似要化为实质。
白祈身居高位,早已不需要亲自动手。可杀戮过多,总觉得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儿从第一次杀人那天就已经去不掉了。
“那位跟活阎罗似的,哪有人愿意跟着他,你愿意吗?”
白祈的目光再次触及那片红色,心里竟开始发虚。
“哥哥,求您怜惜。”
御道毕竟是皇帝专属通道,为防止刺杀,平日里不少暗卫守着。
眼看着少年非但没有死于提督之手,反而是默默跟随着。
“哥,我是认真的。”
记忆中快要模糊的面孔已经长开,青葱少年微微仰视,眼神清澈。
“他们说哥缺一个暖床的,我就找过来了。”
可事实是,白祈早些年不少人给他床上送过礼。只是这礼是切切实实送到逆鳞上了。送来的人没了,有的甚至连送礼的人也没了。
自王公公为陛下做事起,他就是这般模样了。全身上下最能唬人就是身上的气质了,与其玉面公子的外形截然相反。
少年一进入御道就被暗卫发现了,只是少年走的这条路远处是提督大人。这样就犯不着他们暗卫动手了。
暗处的指挥使接到命令后还微微诧异,皇宫内的暗卫都是死士,往常提督可没有安顿家人这一说。
他顶着这个名字几乎杀掉了当年所有落井下石的人,现在知道西厂提督来历的人已经屈指可数了。
不用说就知道是来寻他的,只是在御道寻人,找死的蠢货。
许是去了根的原因,白祈多年都是一副岁月不显的少年郎的模样,面容清俊,身姿挺拔。
白祈右手不自觉地用力钳住安翊的下巴,眼神阴鸷像是一头疯狼,早已不是从前的翩翩公子。
亲眼看到少年熟睡后,白祈朝身后的阴暗之地挥了手,“今日看守御道的那批人埋了吧,记得好生安顿了他们的家人。”
只是随着人渐渐走近,脸庞也看得更加清晰。
没有人比安翊更清楚白祈有多在乎自己的残缺。
白祈看着自己多年未曾见过的弟弟,眼神复杂。顿了顿道:“青天白日的,说那种话,你也不嫌臊的慌。”
“什么哥哥,谁是你哥哥?咋家是西厂提督,可没有弟弟。”
眼看着回到了自己的寝宫,白祈猛地转身看着这个稚气未脱的少年。
可安翊才不想这么多,他只想出现在哥哥面前告诉自己哥哥,你还有我。
安翊眼睛直直看着白祈,丝毫没有要改口的意思。倒是眼中的赤忱几乎要灼伤白祈。
白祈声音低沉,不似王公公那般细声细气。
那场苦难后,明明只要改个名字就可以少去许多麻烦,就可以少掉很多刁难,可是白祈没有。
西厂提督的威名早就传遍朝野,传闻提督不喜活人。通常提督走的路一些小人物都绕道走,尽量不与其碰面。
见哥哥不以为然,安翊倒是急了,骨节分明的手抓住白祈红色绣着花纹的衣摆。
王公公毕竟是狗皇帝的人,给皇帝办事走这条路不奇怪。
白祈松开手后,安翊的下巴一片鲜红。小家伙也不提疼,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白祈。
“是,最近犯事的不少。”
倒是小尾巴一时没反应过来撞到了白祈硬邦邦的胸膛上,眼前似乎出现了星星。
“为什么?”
可是白祈远远的就瞧见了一道不怕死的人影。
艳阳高照,却照不散白祈身上浓郁的血腥味儿。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况且提督深受皇帝和太后重用,平常走的是宫中皇帝专属的御道。
这些暗卫一时间也是摸不着头脑,只想着马上汇报给指挥使。
“白大人是刚从西厂回来吧,身上戾气这么重。”
午夜梦回,总有无数亡魂索命。
其实安翊当时听到的原话是
安白祈受宫刑时已快及冠,嗓音早已定型。此时的声音倒是故意尖细起来。
安翊看着自己哥哥俊朗的面容笑着,似乎什么都没变,可明明什么都变了。
“你说你们太监都有个对食的,那西厂那位呢?”
白祈衣袖下的手早已运起功法,打算送来人一程。
王公公脸上的褶子堆着讨好的笑,虽说他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可是东西两厂毕竟是手握实权的主儿。谁见了都得尊称一句“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