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卓的这几句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皇后再跋扈也只敢耍点小脾气，他一个无名无分的宠奴竟敢算计到他头上？
“皇上，太医们守在殿外，宣他们进来吗？”
疼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连回话都倒吸一口凉气才能说完整，陆淮卓望着这张脸，深深叹了口气。
小跑着跟在皇上身后，见皇上将苏言放在龙榻趴好，立刻禀报：
“你最好给出合理的解释，否则朕定摘了你的脑袋。”
待那抹明黄不见踪影，妃嫔们才议论纷纷起来，即便不敢明说，也对今日皇后跋扈牵累她们有所不满。
镇纸是一块极具分量的黄铜，敲在掌心像是要把掌心砸碎，只一记苏言就没忍住泄出声音，沾染了哭腔。
“啪啪啪啪！！！”
刘忠留在锦绣宫处理众妃嫔学规矩一事，在承明殿候着的小太监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身子骨都没长开。
作为仅在刘忠之下的管事太监，上回挨板子还是刚进宫跟着师父做事的时候。
没有刻意的讨好奉承，皇上却压制不住唇角，只得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皇后心里咯噔一下，除了领旨谢恩半个字也没法说。
陆淮卓似是还不解气，干脆揪着苏言的指头，又狠打了七八记才将镇纸放回。
陆淮卓震怒，打也没处可打，气的来回踱步，虽然与他猜想差不多，听到苏言如此直白说出，面子终究挂不住。
“既然不怕疼就忍着，今儿朕便废了你这一双手。”
苏言磕头后，一脸视死如归的神情，将双手递呈在皇上面前，浓黑的睫毛遮住眼睛，看不清神情却也不再垂着脑袋，只怔怔望着前方，目光落在陆淮卓的腰间。
细嫩的皮肉哪里经得住身强力壮的侍卫手劲，再加上皇上亲自监刑，比平日他们罚奴才还要重的多。
抬脚踢了踢苏言的手指头，“手臂伸直，双手抬起来。”
却又不得不继续抬高，努力忽视已经肿起的愣子。
“罢了，待伤养好了朕再和你慢慢算账，朕要让你见识见识比尚戒司还可怕的
“若朕是一时兴起呢？你日后便一直找借口不再承宠？苏言，谁借你的胆子！”
“奴不敢违命不从，奴所求真情不多，能得皇上今日这般维护，奴此生足以。”
“头抬起来，告诉朕，朕为何罚你？”
陆淮卓不着痕迹拉着苏言的小手，眼神示意执刑的侍卫退下。
苏言开口的时候，侍卫便已停下，整个院子便只有才挨了重罚却还为当事人求情的声音。
苏言还摊着两只已然短暂失去知觉的双手，不卑不亢答道：
“你也知道算计朕是死罪？几个脑袋啊你！”
“谢皇上不杀之恩。”
“既然皇后注重规矩，那便借此机会全都重新学一遍规矩，刘忠，传朕旨意，即日起各宫妃嫔宠奴及太监宫女轮流去尚戒司学规矩，锦绣宫身为六宫之首，以此表率。”
又是一记，这回牵累了手指，钻心的疼。
“啪！”
“试探皇上对奴是一时兴起还是有几分真情。”
白皙的臀面模糊一片，苏言虚弱的靠着皇上，脸上不见半分表情。
陆淮卓居高临下用拇指抹去苏言脸上的眼泪，言语仍是未消的怒气。
气氛愈发凝重，小太监应了一声退出去，苏言一骨碌从床榻翻下，跪在皇上脚边弯腰磕在脚踏上。
陆淮卓从嗓子深处哼了一声，起身从一旁桌案抓起镇纸又折返回来。
万福不顾形象的哀嚎，不出五板子，便已经皮开肉绽，往外渗着血丝。
陆淮卓坐在床榻边缘，目光沉沉吩咐道：“让他们在殿外候着，你也出去。”
“万公公听命行事，亦是情非得已，求皇上看在他忠心为主的份上，饶他一回。”
苏言一路上都低垂着眉眼，双手环绕着皇上的脖颈，时不时紧蹙眉头，皇上便会放慢脚步。
“奴罪该万死。”
若不是皇后非要顶撞皇上，已混到妃位的她们，哪里还需要再学规矩，尚戒司恐怖至极，想想都怕。
告辞的时候眼里不再有恭敬。
“啪！”
眼睁睁看着皇上将苏言捞起抱着离开锦绣宫。
皇后当年嫁到东宫时，万福就跟在身边伺候，是她最信得过的奴才。
掌心高高隆起，呈现恐怕得绛紫色。
十杖过后，万福充满血丝的眼睛看了苏言一眼，眼里的情绪很复杂，苏言默默数着，待板子又落下五记，便从皇上的腿间滑落跪在双膝之间，昂头道：
一连砸下四五记，生生砸出了两行清泪，身子疼的佝偻起来，双手却稳稳撑着，丝毫未动。
苏言片刻不敢耽搁，低垂着脑袋却将双手高高抬起。
苏言缓缓抬起头，双手依旧老实平摊着，“奴罪该万死，不该谋算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