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起话茬那人被回得哑口无言，嗫嚅半晌只吐出个“原是如此”来。
琅画扇的默许令他编了个现成的理由。
付账时在兜里摸了好一会儿，才惊觉自己只有灵石，压根没兑换什么钱币。
遥遥向卓沉望来，在那双澄净似水的眼眸里，卓沉莫名地感觉到了灼灼如火的意味。
“师尊不尝尝吗？”这是卓沉笨拙的讨好与让步。
尤其是这胞弟竟像是一夜间对卓沉情根深种，很难说的通他们昨夜到底经历了什么。
许久未入耳的熟悉声音让卓沉忍不住去看他。
最要紧的是…他居然知道自己修习的功法。
小二麻利地收了钱便去它桌忙碌了，糖水不偏不倚地摆在两人中央。
“我来吧。”
原来师尊从前是这般模样。
而一头雾水的修士竟开始揣测起二人究竟打的何种心思，总不至于…
难以确定的身份，疑点重重的秦楼。
闷声灌下最后一口清茶，卓沉携剑起了身。
“你…”男人话还没说完便被恶向胆边生的卓沉打断了。
“诸位道友便在此地等候，待我去琅…弟长姐住所一探，再回来商议下一步计划。”
荒谬到放在凡间有违伦常，修士间挑选伴侣倒不拘于性别样貌，只求志同道合即刻。
是只有他的听到的世界里，独特的浪漫。
不过新娘忽为男儿身后，一切倒也说的通了。
模糊又扭曲，就若他此时的心。
但如果是叶渠赠的…倒也还好。
接过那碗，在卓沉注视下将水痕转到自己面前，贴着刚才用过的碗沿，
卓沉默不作声地坐在他一旁，仿佛只是两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类似近乡情更怯的心理让他再说不出半句话。
该说是春风拂柳，少年风流。
可这是凡俗尘世，胞弟替嫁之说…
真是打情骂俏。
太甜了。
他被盯得毛骨悚然，不自在地掩面轻咳，思索脱身的理由。
琅画扇黏他黏得紧，虽被卓沉推开后矜持地保持了距离，可又款款坐于他身侧，没有反驳他的代嫁之说，或许因为始终噙着笑，连眼底都显得蕴着情，脉脉地将眼波在他脸上流连。
绳子拴得太紧也不好，勉强放你一马。
但叶渠分辨了他在说什么。
道歉不知从何而起。可又情不自禁地觉得叶渠的垂怜仿佛又天生是属于他的。
换了装束的师尊轻轻把碗推向他，压低嗓音道：“多大了，还用师尊喂？”
“师尊…”卓沉嘴开又合，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城门处设有茶摊，供行脚之人暂歇，如此市井之地，却出现了意想不到之人。
卓沉晃了神，不敢相信自己见到的人是他。
乌发轻轻甩到身后的动作让青年看直了眼。
他掩饰地端起喝了一口，连勺子也没顾得上用。
拧巴的年轻道侣终于踏出了那一步。
琅画扇没再表示什么，理了衣襟辞别回了后苑。
爱是想要触碰又缩回的手。但叶渠会主动握住他。
歹人许是识破了新娘身份才未曾前来。
半晌才问店家要了碗糖水，还是眼神乱闪下瞟见隔壁桌小孩儿吃的玩意儿，胡乱点了。
走向那个人的每一步都掷地有声，是心撞在鼓面上的震耳欲聋。
叶渠束了发，发髻高高地挽起，与意气风发的少年剑客无二，只是添了稳重。
未免过于惊世骇俗。
自卓沉匆匆离去后，余下之人也作鸟兽散，纷纷去往城中探访。
轻哼从男人口中精准地投递给在场之人。
可是他的心骗不了自己。
被琅画扇混淆视听后，他已经有些多疑，疑心此人是否也只是容颜相似。
毕竟“新娘三弟冒名顶了长姐之名出嫁”这等言辞听起来实在是过于像是杜撰的。
“你什么你！”他这话说的凶巴巴的，很难不说是借机发泄，还没等琅画扇发作，旋即补上，“涉险之事当然该由我来做！”
他好像个被丢进尘世历练的少年人，只有在外尝了苦头，才明了家的熨帖。
卓沉搪塞两句，连鬼都骗不了的浑话信手拈来，经那夜他被吹捧之词哄上断头台，实打实地做了这冤大头新郎官后，对同行修士多少起了真火，自然不愿再费心解释什么。
卓沉不禁怀疑自己的脸是不是就如同碗里的蜜豆一般红。
卓沉透过满载甜蜜的汤水，在倒影里寻觅师尊的脸。
叶渠一直静静望着他，眷恋深埋眼底。
旁人是探访，卓沉则是回山。
回了宗门，无论前尘有多令他难堪，但相比起昨夜境况，卓沉还是义无反顾地往回山之路赶去。
就像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