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裕骐蓦地就地打滚,骨碌碌滚到了床前,将手往枕下一摸,当的一声拔出了逍遥剑。剑光如雪,窄窄一道,横照在宗裕骐面上。
宗裕骐越想越是心烦,腾得起身:“人家都不要我了,我还留在这儿碍眼作甚?反正此事曲不在我,我宗裕骐问心无愧。不如叫醒了大伙儿,收拾收拾回家去罢。其实,这趟也不算白来,我还腾云驾雾飞上了一趟山呢,虽然只能闭着眼睛,但是飘飘荡荡的,多好玩啊。”
白衣人说道:“你们的喜事不打算办了?”
宗裕骐听得更加莫名其妙,说道:“我认识你吗?你谁啊?一上来就问这问那?”
宗裕骐说道:“金长老白天对我说了,明日班昊仙师会离开碧霄宫,亲自为你我主持婚事。只消见到他本人,我们就与他商议退婚事宜,再请媒人金长老做见证,或是写下文书,或是定下信物。我好拿回去启禀父皇,明明白白作个了断。”
班遥回转身子,顿足道:“你以为我不敢找我父亲么?我母亲……她不久前陨落辞世,我去碧霄宫哭拜了一整夜,父亲还是守着那焱阵图,始终不肯见我,只叫金长老传话给我,命我乖乖等你来娶我。我苦苦追问,父亲却一定要等到你我成婚之后,再当面与我解释。我不明白他为何非要逼我,我不明白,不明白!”
宗裕骐说道:“但求你体谅我的难处。我父皇早已将联姻喜讯昭告天下,相邻数国早遣使者来祝贺打探。你此刻叫我下山去,可以,但总得给我一个说法,以堵天下悠悠众口,不然置我金乌国皇族颜面于何地?”
宗裕骐看她神情痛苦,备受丧母之痛的苦楚。他心有不忍,也就放软了声气,说道:“班姐姐,原来你是一肚子苦水。我想……班昊仙师或许有他不得已的苦衷。你是他的独生爱女,他不至于无缘无故逼你出嫁。”
宗裕骐咦了一声,问道:“姐姐?是你去而复还么?”快步走到窗前,推开窗户,问道:“你回心转意了?”
宗裕骐哈了一声,竖眉喝道:“我让你进来了吗?你要干嘛?”
宗裕骐不料班遥说走就走,连声喊道:“姐姐,姐姐!”他顾不上穿靴,赤足追到窗口,却见月色下飞来了一匹梅花鹿。班遥翻身上鹿,鹿鸣呦呦,四蹄翻飞,载着班遥疾驰下山,瞬息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涉世不深,实不知如何是好,拉上窗户,回到屋里,在床侧坐下,一会儿想:“我该赶紧去找金长老,他是媒人,且看他如何处置。”一会儿又想:“可金长老又不是月老,他难道能让班遥爱上我?”
班遥眼含清泪,不置可否。
今夜月光清亮,玉宇通透。窗外竹影潇潇,却见一个白衣人赫然立在窗前。这人将风帽拉得低低的,严严实实遮住了面孔,低声道:“你要打道回府了?”
宗裕骐震了一下剑刃,说道:“这是我的宝剑,不是破铜烂铁!”
班遥神色窘迫,似乎难以启齿,在床前来回踱了几步,把心一横,说道:“好,你不走,我走!就算拼着父亲责怪,我也不能稀里糊涂跟你成亲。”说罢大袖一挥,身如飞燕,纵身跃出了窗户。
班遥急道:“你这样做,正中我父亲的下怀。他就是要拖到我们成婚之后,把生米煮成……煮成……叫你我难以回头!”
他这么一想,心情登和。自行穿上靴袜,束了束腰带,就准备叫人进来给他梳头。
宗裕骐忙道:“我岂会等到煮……煮饭以后再提退婚?当然是一见到班昊仙师的面儿就提啊。”
他心下飞速思考:无色山防范得密不透风,此人竟能神鬼不知混上山来,则其本领之高,不言而喻。如此,就算唤来随行官兵助阵,也不过是白白送死。
宗裕骐见这白衣人打扮得鬼鬼祟祟,急忙伸手拔剑,却在腰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逍遥剑还搁在枕边。他忙竖起双掌,护住上盘,厉声道:“尊驾不是无色派门人罢?”
白衣
班遥微一迟疑,说道:“这……你待如何?”
宗裕骐看得呆了。
那白衣人低声道:“低声,不要惊动别人。”把手一撑窗棂,纵身跃入屋内,身法迅捷,落地无声。这人进入室内,更觉得他身材英武高大,散发着说不出的强大气度。
宗裕骐听得糊涂了,不解道:“班昊仙师是威震三界的得道高人,难道他竟能老起脸皮,强逼我们圆房吗?”
白衣人冷声道:“我是谁,不用你管。我此来无色山,就是要保定山上喜事如期举办,不能有丝毫差池。”
还没张口,忽听得笃笃笃声响,有人在敲他的窗户。
那白衣人抱起手臂,冷冷道:“我如要取你性命,这破铜烂铁挡得住我么?”
班遥连连摇头,说道:“你不明白,我父亲知道我不愿嫁给你。我猜他已备下……备下了……你要是提出退婚……真到了那时候,可就由不得你我了。”
宗裕骐单膝跪地,长剑护身,喝道:“我们办不办喜事与你何干?你是无色派的朋友,还是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