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们夫人不仅人长得漂亮,心地还善良。关景寻那不长眼的,要是连这么好的姑娘都辜负,真真该天打雷劈!温宜见劝不动她,只能先领着人回府。玲儿骂了渣男一路,到家时温敏突然问了一句:“姨姨,渣男是什么意思?”玲儿抱起跟着跑了一路的小敏儿,神秘兮兮道:“等渣男来了姨姨再跟你说,走,我们喂金鱼去。”“好!”最聒噪的两位离开了,突如其来的安静让温宜有些恍惚,仿佛不久前的混乱都只是她的一场梦。不,关景寻已经回来了。这是真真切切的。尽管他们连最简单的交流都未曾有过。温宜梦游般回了房间,拿出前一天未绣完的刺绣,坐在窗前接着绣起来。没绣几针便被针扎了手指,她一向仔细,做了这么多年女工,从未受过伤出过错。温宜无措的站了起来,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恍惚至此。鲜红的血珠从指尖沁出,滴落在雪白的绣布上。温宜这才察觉手指上的伤,正要放进嘴里,手却被人抓住了。温热,潮湿。仿佛走了几万里的风,披星戴月。粗糙的茧子磨在温宜的细滑手背上,一如苍老干裂的树皮,扎得她手疼。温宜张皇的抬起头,尖叫声却哑在了嗓子里。眼前的男人仍旧高大,却比四年前沧桑了许多。黝黑的面庞上,那双狭长的眼睛却要比四年前更加凌厉,只是静静地看着,便仿佛穿透了四年的光阴。温宜愣愣的张开嘴,却发不出一个音节。眼泪无声滑下,顺着脸颊滚落在那双粗糙的大手上。男人慢慢抬起手,用手背在她的脸上轻轻擦了擦。“瘦了。”喑哑的嗓音仿佛几日几夜没有进水。温宜眨了眨眼睛,薄薄的嘴唇嗫嚅着,却始终无法叫出那个名字。直到被人搂进怀里,久别的胸膛还带着路上的风霜。温宜嗅到了沙土的气味,喉咙一动,终于趴在人身上放声大哭起来。男人轻轻拍打起她的后背,可以轻易张开弓箭的臂膀,此刻却轻柔的仿佛怕弄碎她一样。温宜一直哭到眼睛都肿了,才擦着鼻子埋怨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要进宫吗?”“我看见你了。”温宜仰起脸:“我知道呀,我看见了。我不要紧的,呜呜……”“要紧,”男人搂得更加用力,低着头在她耳边急切又克制的重复:“要紧的……”温宜勉强止住的眼泪再次溢出:“圣上要是怪罪下来该怎么办?呜呜……”“不会的,宜儿,你怪我吗?”温宜哭着摇头,模糊的双眼已然看不清眼前的人。关景寻帮她擦干净泪水,捧着她的脸道:“不能再哭了,宜儿,再哭眼睛就睁不开了。”“我控制不住……”
她是眼睁睁看着关景寻骑着高头大马离开的。归征的大英雄,坐在那高高的马背上,神情严峻,目光如炬,极尽威严,一如俯视众生的神明。可他的妻子呢?那为了多看他一眼,一早就等在城门口的温宜,她又算什么呢?玲儿气得咬碎了牙,忿忿的骂了关景寻一路。温宜没有听见。她的心在胸腔里胡蹦乱跳的,搅得她整个人都精神恍惚心神不宁。因为她看见了。看见了那人的目光,以及相遇后脸上一闪而过的震惊。关景寻在躲避她。她无比确定。可她除了庆幸竟然再无旁的心情。是的,庆幸。她万分庆幸,关景寻如同约定的那般,打了胜仗回来了。没有缺手断脚,没有丢失性命。这已经是上天保佑的万幸。她感恩感激又万分感动,不断在心中感谢上苍,感谢她求过的一切神明。玲儿不知道。玲儿只知道,一别四年,少将军已经变了。她为少夫人感到伤心,少夫人却眼含泪水,满面柔情。温柔的面庞一如四年前。可男人,已经不是四年前的男人了。玲儿越发痛心,干脆拉着温宜远离了人群。“玲儿,慢些,小敏儿要跟不上了。”温宜领着温敏,行动到底多有不便。玲儿却嫌恶的瞪了那拖后腿的小孩儿一眼:“让她自己去接她爹去,你跟我回家!”“人都已经见到了,知道他好端端的,没病没伤,我就放心了。”“夫人,你对少将军挂念的厉害,可是少将军呢?看都不看咱们一眼,威风凛凛的,不愧是立了功的,底气一下就足了!怎么,是拿捏住了你等了他这么多年,离不开他了是不是?”玲儿本就怨气十足,又见温宜如此死心塌地,越发恨铁不成钢。温宜看着她咬牙切齿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怎么会这么想?他怎么没看见,明明就是看见咱们了。”“看见了连声招呼都不打?”玲儿越发愤怒了,“渣男!”“他有公务在身,而且这里也不方便。”“公务在身又怎样?当了将军了不起啊,连自己老婆都当看不见了!死渣男!”玲儿看多了戏折子,坚信男人得了势,一定会抛弃糟糠之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