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神宫里,走在青石路间的盛棠,陡然回头,狐疑地眯着眼,看向身后的小尾巴。
盛棠走时回头看了眼。
“神主下界,一时不察让邪龙逃出封印跑了出来,属下现在就将他押回去。”
倒向雪地的前一刻,一只青年的手接住了她,白色袖袍在风雪里翻飞。
他抓住她的手,将每根纤细的指骨都轻轻捏了捏,像在安抚她的不安。
混沌龙种有很强大的体魄。
她没想到,遗落之境还有生息。
盛棠心脏像被只手捏了捏,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小孩乌润的黑眸望着她。
随着她越走越远,那暗淡的眸光,就像龙壳外暗下的金光一般。
龙族恢复力极强,那些看起来滲人的伤,明日就能好起来,可伤势到来的痛意不会消减半分。
“为什么跟着我,”
“嘘,”
盛棠满心好奇,正打算过去,数道身影出现,面带惊慌之色:“属下失职,让这恶龙扰了神女清幽,请神女责罚!”
足以作为诸魔宿体。
盛棠就这般伴着龙蛋,过了一日又一日,直到她的伤完全好了。
可是兄长,你现在就是最大的邪魔,那么多邪魔,你迟早控制不住的。
“我得走了,”盛棠想了许久,起身摸了摸散着灼热气息的龙壳,“谢谢,”
她忍不住施法送了些草药进去,隔着结界,教那只好像什么都还不懂的小恶龙,怎么清洗伤口,如何敷药。
失落而孤寂。
盛棠紧抿了抿唇,想说自己会来看它的,可她不知,还有没有命来。
依稀间,青年好似看向了那只血淋淋冲破壳的小稚龙。
似乎嗅到她的气息,小恶龙抬起头,错愕的望着她,像是有些不可置信,还有些惊喜。
盛棠点头。
盛棠浑身颤抖。
其中两个,是他兄长的心腹,盛棠能画符时,尚有对抗之力,眼下却难是对手。
兄长的心腹现身,挡住她的视线,行礼道:“神女不知,这龙曾来自邪渊,仗着是混沌龙种,吞噬了邪渊诸魔,作恶多端。先神主和往日诸神想与之同归于尽,都没成功,齐齐命丧他手,才勉强将他降服,打回了幼年形态。”
盛棠脑海一些模糊的片段涌来,冰棺里的爹爹,还有火焰里焚烧殆尽,惨叫着被肆虐的族人
他为什么要做贼似的跟着自己。
盛棠心如死灰,过了好久,苍白的唇才动了动,“是兄长救我出邪渊的时候,说过,总有一日,会踏平邪渊,将里面的诸魔剿灭干净。”
睡一觉,等醒来一切都好了。
还这么点大。
宫里何时有龙族了。
“现在难道不是,”他似乎想笑,“邪渊空了,再也不需要为了所谓的苍生安宁,去献祭,耳边也清净了,没有那些贪生怕死,只知道吸血的虫子,嚷嚷着要找祭品的声音,他们现在成了祭品,多好。”
“他们本不用死,却自己找死,是什么说动了你,能不能告诉我。”
她虽然想过带龙蛋一起走,但如今自身难保,何况她发现这龙蛋不是一般的龙种,出去恐怕会引起腥风血雨,让其留在遗落之境,反而是对它最好的保护。
盛棠晕了过去,不止她被龙吟震晕,其余人一样。
眉骨一道血淋淋的伤口,打湿了他长长的睫毛,染红了他半只眼。
在她不甚被打伤的时候,碎裂声在远处响起,她隐隐听到一声极为稚气但带着远古霸主凶气的龙吟。
有一就有二。
手指也不疼,可她知道,以后再也不可能画出精妙的符了,大概连落笔画画都很难。
陡然意识到兄长可能在想什么,盛棠浑身血液倒流,拼命抓了抓那宽袖,带着几分祈求,青年另一只修长冰凉的手,却捂住了她的眼睛。
小恶龙被打了,那些人下手很重。
盛棠不大信,这么年幼的龙裔,能恶到哪里去。
她咬牙走了,一转身,却看到了一行人。
恶龙?
衣衫褴褛,模样倒是好看,乌发红唇,睫毛长长的,头顶有两只小龙角。
是个三四岁的小男孩。
她大步走了过去,想细眼瞧瞧,一道囚龙索将小孩脖颈拴住,往后一拽。
在简陋草棚下的龙蛋,孤零零在皑皑风雪里,蛋内像是有双小眼睛在望着她。
盛棠自幼精通符术,再不能画符后,法力直接消减,好在她还是成功逃了,尽管逃跑中受了些伤,所幸那些追她的人也不敢下死手。
盛棠夜不能眠,鬼使神差的去了他被关押的地方,隔着层强大结界,她看到那会还唇红齿白的小孩,此刻伤痕累累的蜷缩在树边。
是上古混沌时期的龙种。
小恶龙看起来,还不会自己疗愈伤口,任血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