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乔没接,“能问一下谁订的花吗?”
他小声嘀咕:“……第一次接到这么长时间的派订信息。”
还没回神,又有一辆车停在了门口。
何其可悲,又何其可恨。
“以后,我们一家人都不分开。”
徐乔仰头对着他多看了好几眼,视线触及男人脖颈上的伤痕时,笑意一点点收敛,归为不可言说的黯淡。
“妈,虽然我做不了母亲,但我永远可以做你的女儿。”她去抱了抱她,母亲不如记忆里年轻了,她矮了很多,头上有白发,徐乔看着那几缕夹在黑色当中的银丝,一瞬间心中酸楚。
徐衍要忙,不能陪同,在他不放心的目光下,徐乔独自回到旧地。
而不是生下来就戴了枷锁,冠上一顶从出生到死都摘不下来的“杀人犯的孩子”的帽子。
“好嘞。”
海城现在正是多雨的季节,他没带伞,黑色风衣沾着潮湿的雨气。徐衍放下手上装满食材的超市购物袋,低头换鞋,眉眼深沉,过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落浓墨重彩的一笔。
青年的模样忽然与记忆中的人形混合。
徐乔思绪一恍,笑着过去扑进到他怀里,“傅瑾舟,你回来啦。”
正不知道怎么办呢,今天就正巧撞见了。
“请问是徐小姐吗?”
等小伙儿走后,她才后知后觉地看向手上的大捧花束。
徐乔要去办理过户手续,顺道把房子里的杂物收拾一下。
由于放了一晚上,栀子花已不如一开始那般鲜艳欲滴了。
若那孩子没被她杀死,现在也该会爬会坐,会叫人了。
她的情况时好时坏,有时候记得很多事,有时候又什么都不记得,偶尔还会叫出傅瑾舟的名字,接着恍然惊醒,那个被她深爱着的男人早已死在了她的刀口下。
小伙走下车,从车厢后面拿出一大捧保护完好的花束。
想一想,她嫁过来好像没过上什么好日子。
她拿出积蓄买了一套小洋楼,等徐衍安顿下后,又开了一家小诊所,不怎么忙,赚来的钱可以维持一家三口的生计。
徐乔要每周定时去医院治疗失忆症。
她正要掏出钥匙开门,一辆面包车忽然在门口停下,一个戴着帽子的年轻小伙从里面探出头,“请问你是徐乔徐小姐吗。”
“等我看看啊。”小伙儿拿手机翻找着资料,瞪大了眼睛,“是……傅先生在三年前给订的。”
这又是谁。
他转身进了厨房,徐乔仍一瞬不瞬地对着他离去的背影出神。
忽如其来的拥抱让徐衍呼吸一窒,等她脱口而出那个名字时,悸动又渐渐冷却。
春去秋来,眨眼两年已过。
徐衍要回江城参加一场医学讲座,巧的是,徐乔和傅瑾舟的那套别墅也卖了出去。
小伙笑容友善,表明来意:“我是艾威鲜花店的,有人给你订了一束鲜花,按理说送达的时间是昨天,不过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我跑了两趟说人也搬走了。”
当时傅瑾舟名下的不动产写的基本都是徐乔的名字,在他的财产被大量收缴时,这套别墅还有几套公寓得以保留。
“我回来了!”
没有答案。
门口风铃响了两声,身量高大的青年带着一身潮湿开门而入。
别墅和她离开那天没有太大的区别。
徐乔拿包的手顿时收紧,看向他的眼神带有几分警惕。
有了之前那事,徐乔已经很从容了,点点头:“我是。”
她松开了手,“哦。”
徐乔身上还有点存款。
由浅浅的粉色包装纸包裹,里面装着白色的栀子花。
在世俗的观念里,孩子始终是无辜的。
徐乔始终在想,那天被她杀死的,是恶魔,还是她真正的爱人。
“……”
生命应该是带祝福而降生的。
徐衍见不得她失落,顺势拉住她,转移开话题,“今天天冷,我们晚上吃火锅,我买了很多肥牛和羊肉。”
徐乔懵懵地接过话,栀子浓郁的香气一个劲往鼻尖窜。
他的语气有几分无奈,显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只不过院子长久无人打理,长出不少杂草。
徐乔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崔美贤指的是什么。
崔美贤点了点头,忍住了眼里的酸涩。
她这辈子都等不到答案。
从车上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行,我和妈去洗菜,你先换个衣服。”
“姐,我是阿衍。”
可是不管傅瑾舟是生是死,她的决定依旧不会有任何变化。
每每这个时候,崔美贤都会为徐乔心痛,也会为傅瑾舟惋惜,想到那个尚未出世就夭折的孩子,则是一声叹息:“乔乔,你会后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