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修长的手遮挡了她的视线,但似乎他感受到了掌心之下睫毛的轻颤,那双手很快撤离,光线也一点一点映入了盛千婵的眼帘。
微凉的指尖轻柔地按着她的眼睛,一贯冷冷淡淡的声音也适时地在她耳畔响起:“等什么?”
“嗯,我醒了。”她艰难地移开视线,避免自己沉溺在其中,但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变得格外沙哑,“我睡了很久吗?”
像是怕她不信,桑清衍还直接幻化出了一面水镜。
一种奇怪的认知在心底浮现,盛千婵察觉到了周遭环境的异样变化。
盛千婵眨了眨眼。
这声音乍一听冷然,细听之下,又可以体会到平静之下几乎无法压抑的波涛汹涌。
他弯腰,将蛋捡了起来,有些迟疑地看向盛千婵说:“这蛋好像有些坏了,要不然,换一个吧?”
桑清衍一边带着她用水镜观察桑家,一边跟着说着她昏过去之后的事情。
有这么久吗?
即便是亲身经历过那一幕幕恐怖画面的盛千婵,也只能在一些翻新修缮的角落里窥见大战所遗留的一丝痕迹。
在她说完的一刹那,盛千婵听见那颗蛋似乎喊了一声“妈”,然后委委屈屈地掉头朝她飞了过来,而她的小腹也跟着微微一疼……
桑清衍很少笑,他这个人表情一向吝啬得很,各种情绪表现得都不明显,盛千婵跟他相处久了才慢慢能体会到他的各种反应与想法。但此时,他的眉眼间却真切地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白玉小道变成了桑家院落里最常见的青砖石地面,而道路尽头的云湖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白衣胜仙的清俊男人。
盛千婵说着,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我就说,那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呢。”
他就半靠着床头,将她紧紧地揽在怀中,黑发没有束起,懒散而随意地落在她的肩头,与她的发丝无声地交错、缠绕。
“不行,那也是你的蛋!”
她看看蛋,又抬眼看看男人。
不知是清晨还是午时的阳光爬过窗槛,洒在寝殿的地面上,将寂静的寝殿都映得明亮通透。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一丝动静。
没等到她的回答,那人也不着急,而是轻手轻脚地替她撩开散乱的发丝,又将她往怀中揽了揽,才说道:“醒了就好。”
她……醒了?
有些沉重的睫羽颤了颤,她缓缓睁开了眼。
盛千婵的视线从他的脸上,划到打理得一丝不苟的衣襟处,又接着落在了他所站立的位置
青山绿水,亭台楼阁,战前的桑家是什么样,现在这一切仍然是什么样,就仿佛那差点毁了整个秘境的一战没有发生过。
仅仅三天时间,整个桑家秘境就从那一日的废墟中走了出来。
“放心,都解决了。”
话音落下,那颗蛋似是不满地滚了滚,但瞬间便被男人的一根指尖抵住。
最先看到的是熟悉的床幔,往边上则是熟悉的寝殿内景,还有,再往身旁……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那张脸。
盛千婵几乎是与他同时开口,两人的声音有一瞬间重叠在了一起。
盛千婵短暂地恍惚了一下。
“嗯,是他。”
盛千婵转头望了望与出事前没有丝毫变化的寝殿,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那之前那些事都解决了?这里……”她一下子忘了词,只能比划着示意,“我真的醒了?”
波光粼粼的镜面中,盛千婵看见了祖陵中的那座地宫它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不过,隔着水镜,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一口被层层封锁的深井被镇压在地宫之下。
“你先等等”
她的眼睛转了一圈,没有看到那些在她昏睡时叽叽喳喳的声音的主人,反倒只看见了一袭白色中衣的桑清衍。
三天?
盛千婵皱了下眉,立刻就有一杯水递到了她的面前。
在听到老夫子在她昏迷之后不久也赶来了桑家时,盛千婵终于没忍住打断了他的话:“那我刚才听到的声音……”
盛千婵微微放下了一点心,而随着她心念变化,水镜中也逐渐映照出了桑家如今的场景。
……
他正低垂眼眸,沉默地注视着滚至脚边的凤凰蛋,眉心似乎有些纠结地动了一下,说:“……是你的蛋?”
想说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盛千婵骤然睁开了眼,但随即她就被眼前的亮光刺得又闭上了眼。
先前看到那颗蛋刚好滚到了他跟前。
“不久,才三天。”桑清衍的指尖像顺毛似的轻捋着她的发丝,低声说道,“想睡的话,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盛千婵却没有马上回话。
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中倒映出了她的脸,在她的目光回以注视的时候,顿时便像一汪深潭泛起了浅浅的涟漪。光是看着,她就有一种险些跌落其中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