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居士弯起眼睛,第二回的笑更自然一些:「先专心。」
「在下正是,你找我有何事?」
一顿,她又自顾自地说:「若你是早点醒悟,也可以跟人家争一下,偏生喜欢了又不自知。」
垣乙爱着苓儿却不自知,可那样的爱又是多么的纯粹无暇,就像当初她爱上南止不自知,到真正明瞭爱时,往往是出自他人口中。
苓儿点点头,自个儿盘腿坐在地上,掌心处运起一股水雾,强大的灵气逐渐扩散,千辞恍神,想起昨晚的梦。
无依无靠的水滴被不断撕扯,然而每回都成功逃离无形的束缚,轻轻飘荡,最后越过那道细小的裂缝,来到天地之间。
眾人还是头一回看见千辞穿黑衣以外的衣服顏色,顿时新奇得移不开视线。茗洛讚赏道:「哥哥,你这样穿真好看。」
大雨如注,水滴终于被打落,迎面而下是一个黑衣少年,鲜血模糊了他的脸容,只有那双狭眸努力地睁着,绝望与不甘交织。
茗洛慧眼打量着他,不道破,只无奈地笑。
她开始浑身发抖,唯有紧紧握着那隻大手,眼前看不见长生居士,耳畔却有他的声音。
「前面就是长生居士的石像,你们可以过去拜拜。」带路的人热情地指着前方一个亭子。
剩下的四人缓缓来到亭子跟前,两袖儒雅的男子遗世独立,石像整体保留得不错,唯独眼眸处经年月洗涤,泥石消磨,早已分辨不清是如何的一种眼神。
那人也不客气,挥挥手就走:「好!那俺採菇去了!」
「这是你第一次看到天地,往后,你必须纳下所有的恶与善,然后自修成果。」
少女努力压下那股莫名的悲凉,索性闔眼。
驀然,万千思绪如散落星河,乘着光年浮游玄虚,唯有一股暖意将她捞住,把人稳稳托着。
「第三滴仙露,你来了?」声音夹带细风与蝉鸣。
苓儿心头猛跳,凝视着其中一滴晶莹泉露凭空而起,是她自己。
苓儿等人正在楼下用膳,忽然一袭青袍驻足,三人不约而同拿着饭碗抬头,只见男子端着僵硬的表情直立不动。
「好。」长生居士伸出一隻手,上头皱纹斑驳,就像普通农民的手,「借我灵力。」
茗洛无奈地摀住他的嘴,在他耳旁小声道:「你可太不识时务了。」
苓儿愣看着身旁男子,这段日子里,她的确察觉到对方有些不同,却偏说不上哪里不一样。大概是大战结束后,仙界恢復平静,男子的戾气也减退了几分。
千辞感觉自梦醒后的鬱闷一扫而清,眉头柔和了几分,心情大好地坐下。
她与他,是否真的见过面?
那人年若三十,不太自然地弯起笑意,大概是有很长一段日子没有与人对谈。
少女也抬头看她,声音淡如水:「挺适合你。」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水滴的去向,苓儿竟看到熟悉的地方——是栖情岛。
苓儿毫不犹豫地将小手放在他的掌心。
苓儿生怕他忽然消失,直白道:「我想你帮我重塑身世。」
垣乙看着不对劲,这一大桌至少能坐上十人,怎么他就偏坐苓儿旁边,距离还挺近的,忙嚷:「这么多位子你不坐,怎么偏坐我姐旁呜呜」
苓儿红着眼眶,大颗泪珠无声滑落,哑声问:「你究竟一个人活了多少年?」
山林翠绿,溪水潺潺倾流,多亏有草木护荫,五人才一路舒然而行。
像水滴回流,万顷碧波揽光匯聚,静謐的景象忽然生了变化,只见那一体水光粼粼而动,最终动盪起来。
千辞没有作声,只看向苓儿。
外头四季明朗,屋内却流转着天地的底蕴。
他是她唯一的亲人。
上山途中,垣乙一直闷闷不乐地落后着,茗洛安慰了他几句未果,只好点点他的脑袋,叹气道:「亏你比我年长,这里却还没开窍。」
苓儿看到那滴露水途径的每一道风景,它的动作笨拙,偶尔会停下躲进云絮之间,大概是逐渐有了保护自己的意识。
少女没有作声,只挪开少许位置,让他坐得舒服些。
苓儿睁眼,看见自己来到了另一个地方,这里并不是方才的山林,而是田园旁的一间小屋。她越过篱笆,看到门里坐着一人,与方才的石像有几分相似。
猛然一阵狂风骤雨,只见水滴躲避不及就被捲了过去,苓儿眼前的景象也迅速旋转起来,短短须臾,一幕幕苍夷残缺划过眼前,她很快意识到这是什么情境。
「我已经设好屏障,你自便。」千辞跟她说。
是
「茗洛,怎么连你也欺负我了?」垣乙不满反驳:「我、我当然喜欢姐姐,我怎么会不知道呢?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喜欢姐姐了!」
「你是长生居士?」
「多谢,我们就在这里看看,待会直接下山,不用劳烦你送了。」苓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