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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为父亲拂去碑上雪,手指头冻得通红。

    路灯炽亮,路上却没什么车。

    林若冰觉得,他好像也有点儿不一样,她不知道他是心疼的,站在她面前和她有着同样想法。

    他侧着脸向外看,黑茫茫一片,车没法再开。

    如同小时躺在破旧房屋里,屋外头风雨交加。林大余躺在房间另一头的竹席床上,一道布帘隔开父女二人。

    某一瞬间,林若冰似乎又听到有人在叫她名字,但是这声音和之前不同,认真而有力度。

    熊燃看见一张惨白到极致的脸,原本蓬松的长发被雪水浸湿贴在脸上,挺拔的身躯此刻略显孱弱。

    他一字一句地说:“只要她愿意跟我,我熊燃今后,生死相随。”

    “我开车,你放心吗?”雪落在他眉眼中,显得格外温柔。

    她摇了摇头,低头去看,手里赫然多了一块儿烤红薯,有香味儿,鼻腔瞬间通了,人也好似活过来。

    天空染上暗色,大雪骤然漫天纷飞,林若冰将车停到高速路出口不远处的路边,低垂着头,将手机关机。

    “都冷成这样了。”他的心里像是被沙砾摩挲过一样,磨得他喘不上气的疼,“还说不冷。”

    像是有预感一般,林若冰扭过头去。

    下车的时候,一股狂风吹起了她的长发,她裹紧外套,望了眼远处的山岭,决心走下去。

    陌生号码响了一路,她想都不用想都知道是那位是非不明的记者。

    熊燃抬起头来,唇间呼出白白的雾气:“爸,你放心,倩倩她跟了我,有我一口汤喝,就有她一口肉吃,我有多少钱,给她花多少,我不会说假大空的话,这话但凡我说出口,一辈子我都记得。”

    “熊燃……”她张了张嘴。

    她冻得难受,手指冰冷,动作僵硬地打开手机,十几秒后,接到熊燃的电话。

    大雪一直下,下得不近人情,横亘她人生二十几年,冷漠到极点。

    他从后座拿了羽绒服下车,将人裹在怀里,为她戴上帽子。

    林若冰跟他上了车。行车比步行快得不是一星半点儿,可即便如此,熊燃也是开了好久才到目的地。

    她很久没来看林大余,之前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带熊燃来看他一次,却没想到是在大雪纷飞的黑夜。

    林若冰不敢停下,她变得很冷,冷到极点,她眼前发黑,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走不到终点了。

    太冷了,又累又饿,林若冰停下脚步,大口呼吸,就在这时,一道灯光从背后涌来。

    她已经带着这种想法又走了很久,就像是曾经每一次想要放弃的时候,咬咬牙回头,发现已经又独自走过很远的路。

    在她身后,男人二话不说,就着十几公分的雪,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双膝着地,磕了三个响头。

    “现在不冷了。”现在是真的不冷了。

    雷声一响,她猛然惊醒,哭着喊着说我害怕。

    如今,电话那头的男人说,你等我,我很快到。

    她说,我害怕。

    今天的雪比她想象中大多了,她没有帽子,头发几乎被浸湿,双手裹在大衣里不知疲惫地向前走,踩上去的地方如同地毯一般。

    林若冰的长发被暖风吹干了,吃完一块红薯,脸色终于有了血色,她告诉熊燃,再步行一段距离就到了。

    林若冰在认出这道声音时,从兜里摸出早已被她关掉的手机。

    他从兜里掏出一块滚烫的东西,放在她手里,忽然问她:“吃饭了吗?”

    车身冲破雪雾,车顶积满新鲜的雪,身前的路一望无际,白色苍茫平滑。

    熊燃让她上车,她说好危险。她忘不掉自己出车祸的那天,是她犯了病。

    暴雪将至,高速路出入口等待着很多辆车,开过出口后,车辆接近于无。

    “来吧。”他低声说,“我牵着你。”

    林若冰不说话,她被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暖紧紧包围,她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这次不再是幻听,而是实实在在的,熊燃的声音。

    林大余葬在距离静南很远的墓地,当时她负债累累,无法拿出更多的钱来给父亲买墓地,只能通过打听得知在静南市外的便宜墓地,最后将林大余安葬至此。

    林若冰觉得这会儿的熊燃格外特别,有种异于往常的温柔,她点点头,感受着手心间的暖意,一步一步带他向前走。

    已经是深夜,大雪让大地更加荒芜,熊燃下了车,开后门取了羽绒服,走到副驾驶给她穿好,再扶她下车,手握着她的手,十指紧扣。

    她和熊燃说,我想去看我爸。

    林大余佝偻着身子,拿着板凳坐在她床头边,一手撑着头,一手牵着她的手,嘟嘟囔囔着,快睡吧,我不走。

    林若冰静静看着他,熊燃的眼眸里盛满了心疼与无奈,他几经思索,开口问她:“去哪儿?我陪你一起。”

    他从路边买的,怕她饿,又怕她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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