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贺思韵,亦有赵绮思,他只要愿意,完全可以不像现在这般孤寂。
小皇帝如今才十岁,就开始动心思想要摆脱他独当一面了。
三年,索然无味的三年。这个世界里他等不来那样的陈锦墨。
宋宜之面前碗里,总能吃到含着花生和糖馅的饺子,都是陈锦墨特意作弊挑选出来的。年年除夕都是一样的路数,两人却总是不厌。
耳边是她一如从前般,轻声道:“希望相公健康长寿,与我日日甜美如意。”
“我不想起来早朝,为什么要早朝,下午不行吗?”
屋内炭火早已熄灭,有刺目的阳光顺着窗缝照进来,他这才看清了屋内陈设。
这天,林奉来报,说净身院进了位老新人。
总归是要给的,早给晚给都一样。
入夜,红玉携兴荣与幼子进宫,再有陈锦林与宋娥一家在内殿。宫里虽再无佳丽三千争相斗艳,这一处宫室却能如寻常百姓家般其乐融融。
因陈锦墨那不会经岁月流失的爱意与维护,也为这世上有另一个自己,心底仍怀着化不开的暖意。
随着身体起身,视线往前移动,在铜镜前停下,两个来自平行时空的灵魂第一次对视,用一张嘴同时开口。
这话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可这身体为何称她陛下?
又俱是一愣,“宋宜之”看着镜中的自己,模样要年轻很多,衣着单薄,锁骨处隐约有一个牙印。
宋宜之皱眉,刚想说什么,一阵暖意从背后袭来。陈锦墨直接将还温着的被褥盖在了他身上,然后整个人跟着一起钻进来。
“你穿这么少,不冷吗?”陈锦墨已经穿上衣服,前后夹击,用体温驱散他身上的凉意。
陈锦墨不干,理直气壮的再伸手:“到晚上我可不好意思在那帮小孩子面前要压岁钱。”
“陛下睡吧,今日除夕不用上朝。”
脑海中新来的记忆,恶心又有趣。
见他不答, 身侧一只手臂伸来, 将床帐掀开一角。
这景物,他依旧在宫中不会有错。
想着,镜中的“宋宜之”唇边似乎扬起了一抹笑,在对方脑海中回答。
他怎么会和自己深恶痛绝的人在一起?做那些事?
他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也懒得费心思阻拦,尤其从那个世界回来后。
陈锦墨如愿后,在他唇角附赠一个吻,便跑开忙自己的去了。
“不睡了。”陈锦墨说着,伸出双手递到他面前,“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从十八岁的上巳节,他注定此生不会有子嗣。也不像韩福他们那样,认个徒弟养老。似乎已经想好了,年老之后要独自生活,又或者,他根本没想过自己会有什么晚年生活。
从睁眼起, 他就想挣脱开怀里的人,四肢却不听他的使唤。本以为是被灌了什么药,直到陈锦墨揉着眼睛起身, 这一刻身体强制他偏过头,不让他看那一片春色。
宋宜之失笑,将她的手拉下来:“还没入夜。”
耳边有气流微动, 那人问:“宜之, 什么时辰了?”
那个被他回来后的一念之仁成全的陈锦墨与贺
“她不是原来的二公主,别恨她!”
脖子以上被限制住,宋宜之只能看见眼前的床帐。
“宋宜之”知道,可心里仍旧冻着千层冰,也不会因这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对陈锦墨多另眼相看。
“你是谁?”
事情越发往诡异的方向发展,有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涌入脑海,“宋宜之”才终于感觉到,当下的不一样。
尤其除夕宴守岁,陈锦墨下令将朝中鳏寡老臣都请进宫过年时。这些曾经因政见不合与他做对,被他或害死或贬谪的官员,如今活得好好的与他饮宴,这滋味……太过玄幻。
宋宜之问:“不睡了?”
“我是你。”
宋宜之敛了笑意,再看向铜镜,两人都在短时间内将对方的记忆归集整理。他也知道,另一个自己为何这么厌恶“陈锦墨”。
冬日里,这日照辰时怕是都要过了,还早朝……
陈锦墨勉强睁眼往外看了一眼,而后像外面的空气能咬人似的,又将胳膊缩回了被子里。抱着宋宜之的腰撒娇。
可就是不喜,也不想。如今才知道,不是他习惯孤独,只是没遇上那个想跟着一起的人,其他不过也就是泡影。
宋宜之此刻身体里似乎有两个人,能动能说的那个在认真听着她抱怨,而另一个……内心起不了丝毫波澜,甚至还觉得此人有些矫情。
……原来身体能动,只是不受他的控制。
然而这一日待在这身体里的所见所闻,却又一直在颠覆他的认知。
或许这一刻,“宋宜之”真的羡慕了。
回到属于他的世界时,这里同样也是除夕。只是格外冷清。从前韩福还在世的时候,他至少还有个地方去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