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红的铜水如蛇翻飞，火星迸溅。
“三位爷，西南角那一排是火器库，里头都是些苦力活计，小的就不给几位爷安排了。”
三人顺他所指方向望去，只见几队工役正推着板车，把各类火器往一个偌大的库房里头送。他们虽没干过什么重活，可光看留在烂泥里的车辙，就知道板车上的火器有多重。
当下便拉着陆云帆衣袖低声道：“二哥，你没发现不对劲吗？”
匠
此时的三人衣着光鲜、油头粉面，杵在灰头土脸的工匠堆儿里，显得分外扎眼。
匠头一边说着，一边抬手示意几个工役推了一门佛朗机炮管过来，在一旁眉飞色舞地说：
匠头正欲叫人教三人怎么填药，却听有人前来禀报：
工匠又将铜粉倒进高炉上头的坩埚中，底下的壮汉玩了命地鼓动风箱，熊熊烈焰烤着坩埚底部，里面的红铜随之熔成铜水。
陆云昭杏眼扫了一圈，却见除了匠头一直对他们有说有笑，其他人皆是横眉怒目的样子。
在进这王恭厂大门之前，陆云帆特地要求了沐浴更衣。
未等几人回过神来，匠头又竖着大拇指朝身后指了指：“咱们背后的这一排，就是大周工部军器局下头，最大的火炮房，造的那可是神兵利器——佛朗机和红夷大炮！”
见二哥看见这火炮比瞧见到姑娘还兴奋，陆云昭皱眉撇嘴：“二哥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陆云帆瞪着一只眼睛，慵懒地拨弄着刘海：“到底是什么好差事啊？”
陆云昭却是心里打鼓：
匠头嘿嘿一笑，又往身后指了指：“小的啊，给三位爷找了个好差事。”
激动之余，却不敢伸手。
没等匠头继续说下去，便搂着他肩头，道：“这可是新鲜玩意儿，匠头不如带我们进去瞧瞧去！”
与其他军匠和工匠的待遇不同，陆家三兄弟因为有刑部的关照，一路上不但有好吃好喝供着，还被人极尽阿谀奉承。
此时匠头正热心地在三人面前比比划划，介绍着厂内的布局：
只见方才映入眼帘的矮棚，不过是制作黑火药的二层木楼。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要我们干什么？”听着老头说了半天，跟没说一样，陆云策有些焦躁。
别看长这么大，陆云烈又手握重兵，可他们还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地观看过火炮。
这一次倒是没见有人进进出出，反倒听见颇有节奏的“吭吭”声响，传得老远。
哪知陆云帆根本就没把所谓的“服役”放在心上，现下又见匠头这么客气，更是激动的尾巴翘到填上去。
“这新的佛朗机不能给您练手，可巧神机营前儿刚从哨鹿围场拉回来几门，说是开过炮了，里头都是没烧完的布袋子和火药渣子，让咱们给清理清理，填了药再给他们拉到城门楼上去。”
而在它身后掩于滚滚浓烟之中的，则是一座足有三丈之高的青砖炮房。四周的脚手架上，搭着木板。有近百名工匠分布在脚手架各处，用麻绳将一桶一桶的红铜矿粉送到顶层。
见这匠头虽然一脸刻薄凶相，却还是陪着笑脸，如此安排，三人没有异议。
说着又上前敲打着炮管：“这东西，怎么看着……”
“小妹来了？”
由于被火药房的二层木楼挡着，却是看不真切了。
刚刚还眯成两条缝的眼睛，也逐渐随着视野中景象的清晰，而瞪成铜钱一般大小。
看见一门佛朗机炮管被拉到面前，陆云帆和陆云策皆是眼前一亮。
“哦？”
赤着上身的工匠手握胳膊粗的柳木棍，伴着风箱鼓动，甩开膀子搅动铜水。
陆云昭听见这话，连忙回身去看。
“再看那东南角，是锻造房。”匠头抬手又指向另一面，贼溜溜的眼珠子在陆家三兄弟身上，从上到下扫了一面，又笑道，“看几位爷这通身的气派，实乃金尊玉贵之体，那打铁锻刀都是糙汉才做的事儿，小的做主，也都给推了。”
“哎哟，陆二爷。”匠头急忙回复，“这造火炮的工序，可是咱们王恭厂头号机密，小的没这个权利放您进去。”
三人欢喜溢于言表，却没注意到匠头眼中闪过一抹算计。
几人又转头去看。
“二爷不是想玩火炮吗？”
这匠头说来说去，该不会是让兄弟几个在这火炮房服役吧？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啊！
再往下看......
看着不像是好差事啊！
“匠头，外头有个自称燕王妃的，递了刑部尚书陆大人的帖子，说来探望陆家的三位爷。”
“快快去请。”
“嗯？什么不对劲？”陆云帆嘻嘻哈哈两声，便问匠头，“怎么清理填药？你给示范示范。”
这气氛没由来的古怪。
“老四！你快看快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