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寺吧，就在京城，偶尔四叔觉得烦了，还能听侄儿讲讲经。”
“陛下，这恐怕不妥——”
皇宫中因为太后的死雪洞一般素冷，外面则是大雪纷飞。
泰安帝把名册递到明心真人面前：“以朕的身体情况，过继年幼子侄并不合适，这名册上年满十四，三十以下者共二十八人，国师擅长观星占卜，请国师推算一下，谁是最合适的人。”
泰安帝一直没回乾清宫，窝在养心殿中一边养病一边翻看前些日子宗人令呈上的那份名册，等名册被翻烂了，心中有了两三个人选。
泰安帝半坐着靠在床头，病容难掩，声音也没多少力气：“国师不必多礼，先前多亏国师相助，朕才没有遭了算计。”
祁明笑笑：“这是侄儿想要的生活。”
没办法，发生的令人惊掉下巴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臣愧不敢当。”明心真人欠身，从面上很难看出平王之死带来的影响。
“传国师进宫。”
泰安帝静静等着祁明的回答。
泰安帝如今的心理很矛盾，小皇子的打击让他变得信天命，可天生的强势性格又让他无法放弃自己的判断。
泰安帝面色一正：“有何不妥？国师之能人尽皆知，能在名册上的都是朕的子侄，只要对江山社稷有利，选哪个对朕来说并无区别。国师也不想局面继续乱下去吧？”
泰安帝嘴唇动了动，想要劝几句，又无从劝起，再思量竟觉得祁明的选择是最合适的。
很快旧太子祁明出家为僧的消息传开，百官勋贵竟然都不觉得惊讶了。
不是因为祁明本是太子，而是祁明有做好这个位子的才能。
“见过陛下。”
“决定了？”
“侄儿也听说了，想来那里比较清净。”
到如今天元寺僧人流失大半，一天到晚不见几个香客登门，原本香火鼎盛的寺庙一副要关门的样子。
这便是泰安帝，他从来都是掌握主动的那个人。
无论是泰安帝还是明心真人，以他们的地位、城府、阅历，再大的风雨都只会落在心里。
不得不说，祁明是个太聪明的人，知道离得远了，首先不放心的就是他。
对祁明，他有恨亦有欠，愿意留他一命，仅仅如此，不能再多。
“奴婢在。”
何况，他的四子还死在祁明手上。
“决定了。”
“不后悔？”
“京城寺庙不少，不如看看其他，朕听说天元寺连番出了命案。”
无头女尸案闹得沸沸扬扬，唐薇自是伏法，武宁侯也因教女不严被夺了爵位，曾经风光无限的武宁侯府树倒猢狲散，彻底消匿于京城勋贵间。
把大哥赶下皇位，他不后悔，亦不愧疚，但对这个侄儿他是有些歉意的。
泰安帝依然没有上朝。
“如此，臣就斗胆推算一番。”
很快明心真人出现在泰安帝面前，白须宽袍，仙风道骨。
“刘川。”
二十八人，不知国师选出的人，在他中意的那两三人中吗？
泰安帝收起审视的心思，面上一派诚恳：“此次宫乱，归根到底是储君之位一直空悬所致。朕如今身体衰弱，无力朝政，亟需选定储君替朕分忧，安定社稷。”
泰安帝暗暗叹气。
“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泰安帝愣住了：“你想出家？”
泰安帝露出淡淡笑容：“那就辛苦国师了。”
明心真人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可十年前那场宫变，注定他不可能把储君之位还给祁明。人心难测，谁能保证祁明不会后头算账呢？他不能把后半生的尊荣体面交给别人掌握。
天元寺也好不到哪里去，虽查明无头女尸与寺中僧人无关，可寺庙这种清静之地竟然出了两次命案，放生湖中捞出两颗头颅，善男信女都嫌晦气，转而到其他寺庙烧香拜佛去了。
祁明微微垂眸：“红尘多烦恼，侄儿想过一过方外人的生活。”
至于要是不一样怎么办？泰安帝暂时不打算考虑。
望着眉眼沉静的侄儿，泰安帝有一瞬很想问问他可有过心悦女子，终究没有问出口。
如果国师推算出的人正在他青睐的人选中，那就铁定是天意了。
祁明看向泰安帝那张震惊的脸，微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