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凉越回想着那封不久前,云鹤子托人从江南送到他手上的密信,喉头抽紧。
赵凉越淡淡笑了下,挥退了小厮,道:“西南境不仅有田褚刑三位大人和金家,还有一位在西南境外游走十五年的将军。”
“这不是到了吗?”韩亭呵呵笑了下,带着项冕进城,从属下手中接过灯笼,只留两人并肩走在长街之上。
郑修顿了下,看望茫茫天际,道:“少年王讳当年在苍稷山上被先师赐瑞鹤作字,与其师兄云鹤并称苍稷双璧,当时总被世人一并提起,直到那场旧案之后,大多世人便只记得云鹤子了,所以,”郑修回头看向赵凉越,问,“是什么让他放下恩怨,又是谁用最后一块瑞鹤令请出了他?”
“这你放心,就算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帮你们扯出那桩旧案。”郑修心里不是滋味,默了默,才又问:“那江南界呢?苍稷不涉朝政是铁律,云鹤子如何肯出山?”
但人生天地间,苍生黎民水深火热于眼前,大能者又岂会真的置身事外?
赵凉越朝郑修一拱手,道:“来日若翻旧案,还望大人相助。”
云鹤子与王讳不同,一贯以恣意洒脱的形象示以世人,不入朝堂,不涉尘俗,自在江湖山水间游走,自诩乘云烟霞客。
“前辈说,自己师弟所图的太干净,注定死于肮脏之中。但作为师兄,总还是要事事想着他,于是就闲来无事,做了三块令牌玩玩,一块给那傻师弟的倒霉徒弟,一块给京都一辈子没当官的大才子,一块留给自己,等时候到了,就和傻师弟一样做点傻事。”
“十五年过去了,到头来守卫大许的,还是当初那些人啊。”
郑修的话没说完,但两人都知道他要说什么,赵凉越朝他点了下头。
是夜残月破开重云,皎皎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整个仆阳城。
“还有这里,你看到地上凹下去的印子了吗,是因
其实近来发生的事太多,那怕再困倦,睡得总不安适,但这日许是宋叔点了安神香,赵凉越很快入眠。
“傻”之一字,已然是回答了一切。
赵凉越对宋叔笑了下,端起鸡汤两口饮尽,没尝出什么味儿来。
郑修长叹一气,道:“如若是他们,确实能挽救一方。只是当年那么大的冤屈,朝廷的债要如何还清?”
赵凉越执意让郑修喝药,道:“倒也并非完全是安抚人的妄言。”
郑修闻言便了然了,但任旧疑惑重重,道:“据萧公子所言,三块瑞鹤令,前两块皆由朝廷中人掌控,所求也是间接与朝堂有关,如今第三块更是直接将云鹤子本人拉入朝局。这些都与苍稷的祖训相悖,让人不得不觉得,瑞鹤令本身或许就是为了守护大许。”
赵凉越接过小厮手中汤药呈给郑修,却被郑修摆手拒绝了。
长风卷过天地,说话的声音被吹的像是在呜咽,赵凉越的回答仿佛被风无限拉长,一直绕在耳边:
“你在朝会上说的那番话,旁的人都告诉我了。”郑修看着赵凉越,满脸愁容,叹了好几口气道,“唬人倒是唬住了,但几分真几分假的就不好说了,也就是京都这群平日富贵闲散惯了、不理政务实况的朝臣能被你骗了。”
“这处白日里有个卖脂粉的摊子,生意特别好,还会替顾客描画各种眉,什么远山眉、秋波眉、新月眉,都画得极好,但勉之绝对想不到,摊主是名五大三粗的大汉。”
郑修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猛地直起上半身,睁大眼睛看向赵凉越,道:“你们真的找到了……”
郑修浑浊的双眼中有隐隐泪光,拱手面朝东南向,深深作了一揖。
戌时末,一匹快马自江南而来,韩亭一身深蓝常服立在城门口恭候多时,看到熟悉的人影时,莞尔一笑,当即扔下一众属下,直接跑过来。
瑞鹤令,连名字都取自师弟的字,又岂会真的释怀他的死?岂会释怀他毕生所求却中道摧折的夙愿?
仆阳城。
“怎么这么晚还等着这里?”项冕翻身下马,揉了一把韩亭额前的乱发,“不是告诉你,我有可能明天才能到。”
屠原还是开了战,那么褚匪现今人在何处?京中迟迟没有收到消息,他的心也一直悬着。
郑修因咳血加昏厥,又一把年纪了,此番躺在马车里,一副形容枯槁的模样。
回到城南院中已经很晚了,宋叔将温着的鸡汤端上,柚白和阿白又开始扭打起来,赵凉越终于得了空隙,坐在小亭中看着他们,不禁露出一个笑来。
然后,赵凉越又想到了褚匪。
“公子,把鸡汤喝了吧,待会儿就凉了。”宋叔过来提醒。
郑修将一大碗汤药一口干了,苦得扯了下眉头,问:“那你说说,除了漠北外的西南境和江南界有什么可以力敌的?”
赵凉越微微皱眉,道:“因为最后一块瑞鹤令被拿出来了,所求之事便是解决东夷之祸。”
“今日有些乏了,我先歇了。”赵凉越说着进屋上了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