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吱吸着鼻子奔回储物室，掏出手帕引火丢到正中的架子上，随即迅速将衣摆撕成数片边燃边放，很快八个架子都着起火来。
什么好运气？
“你留下做什么啊！！”
退出储物室，凌吱拨开浓烟走到门前，倾盆箭雨的嗖嗖声刺穿耳膜，他定睛一看，佟虎千疮百孔地挡在他身前，瞬间倾泻的泪瀑冲刷着被烟熏黑的小脸，凌吱一头撞上宽阔的背，恼羞成怒地撕咬佟虎后肩……
路洺偷眼后视镜中黑着脸的男人，声调又降了两个key，“拢共就一小时车程，现在看本子已经是临阵磨枪了。这种友综都是二十四小时多机位录制
“再说咱俩搭档这些年，你还信不过我的眼光？咱就乐乐呵呵录这一回，录完给你放七天假行吗？”
血管似是被地府刮出的阴风冻住，正一截一截的崩坏，寒意将他们推到了死亡边缘——
窝在沙发内的男人倏忽间动了下，被念经声强行拽出拆骨般疼痛的梦境，褚上睁眼时眸子都是暗的，因为怀里的人不见了。
没敢再言语，路洺灰溜溜地拖着两个特大号行李箱退出别墅。
“一定要现在看吗？”不耐烦地将剧本扔到座位旁，褚上深皱的眉头仿若地震裂缝，尽管压着不悦，态度依然恶劣了些。
“我知道，以你的性格上真人秀会吃些亏，但这年头有演技没话题迟早会被流量取代，我这也是为你好。”
指纹锁发出嗡的一声响，褚上收回撵人的目光，将紧攥在掌心的土黄色葫芦形状的药瓶扔进垃圾桶，手缓缓覆上绞痛不已的心脏。
谁能想到双料视帝下了戏会宅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谁又能想到双料视帝的经纪人还兼职做着生活助理？
但他没有就此收手，以围棋花聚五的布法逐一施在每个货架之上，火势腾地窜到了屋顶，滚滚浓烟吞掉光源如堕阿鼻地狱。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遮光帘滑至轨道两侧，阳光悄然漫进落地窗，将沉闷的黑白灰空间照出一丝热乎的人气儿。
“不是已经走了吗？”
赤焰抽干氧气，木头被焚烧得噼啪作响，凌吱自知搭上性命亦是治标不治本，但他的能耐只能做到这儿了。
屁！
路洺吞咽了下口水，褚上发脾气属常规操作，可六年来他还是头回见褚上戏外眼角挂泪。
若无佟虎护着，他不过是条被堵在巷尾群嘲的没娘可怜虫！
若非整日与佟虎厮混一处，他童年全部的记忆只会剩下在家无休无止地做活。
可他呢？
由于身体极度不适，褚上钻进保姆车口罩都没摘直接放倒座椅小憩。
若非佟虎陪他在义庄练胆，宋德保怎么会收他这么个胆小鬼当徒弟……
褚上沉着脸长臂一挥指向玄关，“把嘴闭上，拖着行李出去等！立刻！！”
俯身推了推窝在沙发睡大觉的褚上，路洺开始了他的表演，“上哥，再不换衣服出门可就真赶不上飞机了，今儿要是天黑前不到现场，节目组那头我也没词儿应付了。”
凌吱紧拥着佟虎旋身，单薄的背遮住不断飘向佟虎的箭雨，他双手机械地重复着拔出钢箭的动作，呜咽着，“可以走的，你可以走的……”
“为什么还在这儿？”
航班于下午三点四十七分准时落地岷杉机场，褚上疲于强颜欢笑，破天荒抛弃接机的粉丝走了回VIP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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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虎明知浓烟入肺他就已经无法全身而退了，为什么蠢到等他……
空旷的胸膛内鼓噪着少年干净的声音，哭的，笑的，闹的……声声如钝刀，劈得他血肉模糊。
轰的一声巨响——
凌吱一再摇头，像是饮了过量的桃酿，眼尾、鼻尖皆染上一层残粉，失血令他头晕如醉，他抚着佟虎瘦削的脸颊，泪中带笑。
“上哥你先别睡。”从包里抽出节目剧本塞到褚上怀里，路洺柔声哄道，“节目规则大致了解一下就行，主要是把人给认全了。”
“不是让你走吗？”
第31章 又见
“午时日头正盛，老天爷都在护着我的虎子哥，可我的虎子哥，真傻啊……”
随着钢箭叮当落地，木棍认命般脱手掉在了脚边，佟虎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捉住凌吱颤动不止的倔手，转身抱住了一根筋的傻蛋。
他把霉运转给了佟虎，一次又一次地拉佟虎涉险，害佟虎受伤，害佟虎命悬一线。
“你走，你走！”
极少掉出的眼泪藏情绪万千，佟虎哑涩的喉咙发出释怀的温声，他说，“我若想走，又怎会留？”
路洺关掉没人看的电视，遥控器随手丢到茶几上的藤编收纳筐，回身一看，皇帝还真没太监急。
咕咚——
倒塌的房屋刹那吞掉相拥的一双人，箭雨骤停，门前猩红的液体流下台阶，如同一面光洁的镜子，映着晴空万里，飞鸟掠过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