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放他们出去！杀！全都杀掉！”赵都尉在血泊里疯狂嘶吼。
“可是真的好疼啊……”
一个身穿黑衣的年轻女人踏着熹微的晨光走到他面前，白皙的手掌握着对短剑，姿态豪迈，如话本中来无影去无踪的女侠客。
心已经痛到迟钝，痛到失去直觉。
傀儡人们得到指令，如同残忍嗜血的恶狼，拖着残肢断腿拼命追赶着人群。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电光火石间，另一道白光飞来，打落了横在他脖颈处的大刀。
“不会死的，不会死的……”孟渊颤抖着为他点下止血的穴道，嘴上喃喃自语，不知在安慰团子，还是在安慰自己。
孟渊心中剧痛，却又不得不提刀战斗。
说完这句话他就合上了眼睛，如睡着了一般。
陆岩从低迷的情绪中惊醒，挥刀砍掉两个傀儡人的脑袋，问那女人，“你是？”
紧要关头，忽有一道黑影从尸体堆中窜起，以血肉之躯挡在了孟渊身前。
团子拉住了他的手，眼泪不停地往下落，“孟渊，麻烦你给我家公子带句话，就说……我方团子下辈子还当他的小跟班……让他准备好酒菜等我回来。”
他像个失了智的痴儿，一边挥刀砍人，一边喃喃地念道：“加油啊，诸位，打赢了我们就能回家了。”
围堵在路口的傀儡人被飓风掀翻，严严实实的包围圈顿时多了个豁口。
罪人？哪来的罪人？
孟渊勾起唇角，笑了，“放心，我还舍不得死呢。”
“就是现在，出去！”
“胡大哥，你护送他们离开。陆副将，我们垫后！”
一股又一股热血喷洒在他脸上，他早已分不清哪股血是敌人的，哪股血是战友的。
可是躲不及了，他也实在没力气躲了。
疼得他都要喘不过气了。
陆岩没有时间追问与思考，随手捡了把刀，重新加入了战斗。
扶住他的刹那，孟渊的手抖得厉害，千言万语涌到喉咙口全都化为了一声叹息：“你傻不傻啊？”
这一击若中，就算不死也要重伤。
但这丝毫不能阻拦他战斗的脚步。
他身上大大小小添了许多伤痕，胳膊因反复挥刀落刀累到麻木，锋利的刀锋甚至被砍得卷了刃。
就这样吧。
一道寒芒擦过耳畔刺向脖颈，刀落的那一刻，他看见了身边战友放大的瞳孔，还听到了许多句“小心”。
是团子，那个胆小如鼠的团子。
“我娘还等着我给她带襄城的大芒果呢。”
遍地横尸，躺的都是他昔日的伙伴。
孟渊高声发号施令，言罢抬头望向懒球，脸上无波无澜，平静得令人心中发紧。
他已经杀红了眼，前胸后背、从头到脚覆满了刀口，脖颈处还被孟渊砍了一刀，腐烂的肉外翻着，露出白森森的骨头。
寒光破空而出，径直刺向孟渊的胸口。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明白！”
很快，胡先锋等人落了下风。
左边那个媳妇刚生了女儿，还未来得及回家看一眼；右边的是个十八岁的少年，连媳妇都没娶，性格腼腆，一笑就会露出两个小酒窝……
孟渊以一敌十、以一敌百，出招又快又狠，但一批傀儡人倒下，又有另一批补上。
山谷外，胡先锋及其同门截下一批追上来的傀儡人，两方人激烈地打斗起来。
又有一群傀儡人张牙舞爪地向他扑来，混乱中有两人从背后偷袭，他迅速偏身躲避，谁料赵都尉趁此时机投出了手中长矛。
孟渊竭尽全力发出一声呐喊，挥刀拦下想要追赶的傀儡人，百姓们如泻了闸的洪水瞬间从豁口涌出。
“一个罪人。”方影儿念出四个字，挥剑与傀儡人们缠斗起来。
懒球憋着一口气，死死盯着他道：“臭孟渊，你最好活着出来，要不然我就带青青去找别的男人，找一百个，气死你！”
胡先锋一把推开面前的干瘦男人，厉声斥道：“笑话，我胡先锋何时成了贪生怕死之辈？要生，
“好疼啊……”团子捂住自己的胸口，哼哼唧唧地哭了起来，“孟渊，我会不会死？”
一刀、两刀……
“我准备好了，开始吧。”
两名门生倒在傀儡人刀下，胡先锋也被砍伤了胳膊，剩余十几人同时挡在他面前，要他和其他百姓一起离开。
懒球傲娇地哼了一声，四肢弯曲，猛地向前一跃，身体腾空而起的刹那极速膨胀，同时带起一股巨大的浪潮，搅得风起云动，沙石呼啸。
陆岩那边同样艰难。
他就像汹涌浪潮中的一尾鱼，拼命挣扎着、奋斗着，试图以自己渺小的力量逆转局势。
“所有人注意，听清指令，看清脚下障碍，时机一到迅速回撤，不得延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