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打下来了呢？”姜肆问。
“为什么不能？”
“你那天被人以安儿威胁，簪子伤了身，虽然挽回一条命，但大夫却说，你身上的伤口仍然很危险，今生若再有孕，恐怕会丢了性命，当时你陷入昏迷，并不知那簪子伤得有多深，所以连你也不知道这件事。”
有人可以把海誓山盟说得天花乱坠，但转头就会抛弃。
“既然是与我有关的事，跟安儿有什么关系，你快说！”
男人大抵都想双全，想全了这天下扑进他怀中的女人的心，可爱就是自私的，若他能博爱，那必定不是真情，辜负也绝不是美好。
姜肆听过萧持对她说过很多情话，但让她为之触动的永远不是他说了什么，而是他做了什么。
她总以为自己已经体会到萧持全部的爱了，但他给的总是比她体会的还要更多。
“不要我，你可以有自己的骨肉，也不必委屈自己，成为全天下人的笑柄，到了你这样的地位，要什么得不到？为什么一定要为了我做到这种地步呢？”姜肆说不出是伤心更多还是生气更多，亦或是感动更多，重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觉得如梦似幻，连眼前的人都变得不真实。
姜肆一下哭得更厉害：“你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是不是？可你怎么斗得过前朝大臣，怎么斗得过悠悠众口？让安儿做储君，谁会同意？”
这话就有些无赖了，姜肆破涕为笑，笑完之后还是担心：“你不怕后世之人写下史书时笑话你？”
姜肆点了点头。
承诺难，相守更难。
姜肆的心一下全乱了，她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她将他推开，眸子里再不见丝毫冷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怎么会知道他竟然做了这么多？
萧持也做不到双全，人总要放弃一些东西，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这份放弃于他而言太难得了，恐怕世上找不到第二个人会跟他一样。
于是姜肆问他，他会觉得遗憾吗？没有自己的孩子，他会觉得遗憾吗？
萧持的话彻底颠覆了姜肆的认知，她从没想到他把这条路铺垫得这么久，怪不得霍岐五年了突然回了清水县，她只以为是韩北野和卫峰告知，未曾想过里面也有萧持的手笔。
姜肆的担心是多余的，这段历史并没有让萧持成为后世之人口中的笑话，反而成为一桩千古佳话，他不是唯一废除后宫的皇帝，却是第一个敢于同礼教抗争，不屑于用裙带关系维系皇权的皇帝。
姜肆不知道他这话是安慰她还是确有所想，但他真的把安儿视如己出，学习做一个好父亲。
“你从那个时候就知道了？”姜肆眼中盈泪，有好多好多的不甘一起涌上心头，“那你为何还要娶我？你不知道你不能娶我吗？”
萧持拉着她的手，长长吁了一口气：“我本来打算，等安儿再大些，他能独当一面的时候，再告诉你。”
萧持握紧她的手，语气异常坚定：“我跟你说过，是我非要娶你，是我非要把你锁在身边，是我让你进了深宫大院里来，是我偏要强人所难，我既然做了，就该为你铺平道路，一个人，连自己的选择都没办法保护，又怎么算得上是人呢？”
似乎萧持所有苦难的源头都来自于他的父亲和母亲，他在规避那些错误，用自己的方式守护他得来不易的幸福和幸运。
萧持说，他的爹娘让他恐于为人父，但安儿又让他体会到为人父的快乐，这世间任何人事都讲求一个缘分，安儿是他的缘分，他愿意坦然接受，不觉得遗憾，因为他原本也没奢求要做一个父亲。
姜肆隐隐皱了皱眉，她的确不知道，她醒来的时候只记得自己劫后余生的欢喜了，身上留了伤口，里面是何情形她却不知，这种事，如果大夫不把所有情况告知于她，就算她是大罗金仙也不可能自己诊断出来。
他早就为了她筹谋好每一步棋了。
萧持斩钉截铁地一句反问，让姜肆怔在那处，他攥紧她的手，让她靠近自己，脸上仍没有太深的情绪，只是有一股势在必得的气势：“我就是一早就知道，不仅如此，我还故意让霍岐知道你的存在，将你从清水县接回到京城，我让你看清他的真面目，一步步把你引到我身边，我早就知道一切，但我就是想要你。”
他一生里南征北战开疆拓土，身边永远跟着那个
萧持笑了：“可我就是没有亲生儿子，是我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他们又能怎么办？”
萧持替她擦去眼泪，轻声哄着：“但朕就是要你啊。”
她想起萧持传旨让她进宫行医，想起他那个可笑的病情，想起他总是及时又迅速地出现在她身边，想起他步步紧逼，软硬皆施，为了她用尽了手段。
萧持好像看透了她所有的不安，温声细语地跟她说话：“江山未定，我要大齐铁骑踏遍大江南北，现在，这天下还没打下来，说那些都太晚了。”
萧持拉着她坐到床边，伸手抚了抚她云鬓黑发：“你记得我是怎么认识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