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与皇后的婚仪结束了，”临清筠温声道，“但前世有的，这次也不能少。”
她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拿出自己绣了好几日的荷包，轻轻抚了抚，转而悄悄摸索着放在了软枕之下。
江殊澜脸颊微热，弯眸笑了笑，抬手摘下临清筠脸上的半副墨色面具，眉目柔和道：“夫君今日也很英俊。”
她声音又轻又软道：“别忘了，你还得出去一趟。”
江殊澜明白过来，在帝后大婚的尊贵荣耀之后，揭盖头、饮合卺这些步骤他也一个都不想落下。
被遗忘的记忆回来了，他们原本可以有的另一种可能却让江殊澜心底觉得怅然若失。
他早已给出了回应。
江殊澜也还记得前世他们成婚时曾以花茶代合卺酒，且因为她身体虚弱，两人并未圆房。她自然听出了临清筠话里的深意。
婚服精美的凤凰纹绣间缀着一颗颗红宝石，鲜艳裙裾以金线为笔，勾勒出江殊澜曼妙玲珑的身姿，美艳绝伦。
可梦外的现实中，在临清筠的立场，或许便是江殊澜一时兴起靠近他、依赖他，然后又忘了他。
江殊澜忽然意识到，梦里虽都是她更显主动地朝临清筠靠近，但临清筠是因她童言无忌的话才戴上面具进了军营。且自第一次出征起，他便把自己最好的战利品都转送给了江殊澜。
自此时起她便是大启的皇后，需要承担的责任要比是公主时只多不少。
无人知道帝后之间亲昵的小动作。
他可以是最真实的模样，她会爱全部的他。
江殊澜尽量慢慢放松下来。
就像前世成婚那日一样，临清筠不忘在她身边备些糕点
他那些战利品便都没了送出去的理由和立场。
今日的皇后礼服也是她的婚服，袖口里有临清筠亲手绣的竹纹，让江殊澜觉得已分隔三日的临清筠此时正陪在她身边，轻轻握着她的手腕。
她笑着问：“那夫君何时来挑我的盖头？”
江殊澜乖顺地点了点头。
君民同乐，满城热闹。
被临清筠牵着往前时，江殊澜看见两旁的朝臣均伏地行着跪礼。
帝后大婚，宫中宴请群臣，林谨和崔言修他们也都被请进了宫里，临清筠不去可不行。
江殊澜移了些位置，果然一伸手便在离床榻不远的地方摸到了她喜欢吃的糕点。
江殊澜试探着在身后喜被之下摸了摸，果然发现里面有红枣和花生等物。她猜殿内的桌子上应还有一盘生饺子。
步骤繁多的婚仪结束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宫中乐声四起，布满细碎星子的夜幕随即被多彩的焰火占据。
“这是……”
临清筠不舍地隔着盖头轻轻揉了揉江殊澜的乌发，温声说：“我很快回来。”
临清筠也一直等着这一刻——
她在众人面前为他摘了面具，也留下了印记，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之于彼此是最重要而特殊的存在。
若她真的没有忘记那些与临清筠共处的记忆，或许他们也能像梦里一样，早早彼此牵绊，约定余生。
温润而夺目的光芒洒落于身，他们是受晴空暖阳祝福的爱侣。
“很美。”他温声说。
而就在江殊澜以为所有仪式都已完成，终于可以放松下来时，临清筠把她放在寝殿的龙凤榻边，放轻动作为她卸下几乎要压断脖颈的凤冠后，又用不知何时准备好的缀金龙凤吉纹盖头遮住了她的视线。
而身着大红礼服离临清筠越来越近时，江殊澜的心才真的安定了下来。
幸好，无论她是什么身份，临清筠都会立于她身侧，牵着她的手，与她彼此陪伴。
无论有形或无形的面具与伪装，以后临清筠都不需要了。
“按理来说应是在夜里，”临清筠低声道，“但我有些等不及了。”
临清筠仍如往常一样温柔地笑着，牵起江殊澜的手后稍紧了紧力道，江殊澜顺势悄悄挠了挠他的掌心。
这些大臣中的很多人都曾跪过江殊澜的父皇与母后，而如今，他们敬畏的帝后成了临清筠和江殊澜。
凤冠太重，临清筠不愿让已经有些疲累的江殊澜再多行一步，便径直抱着她回到了他们今后会同住的延宁宫里。
他的面具因她儿时孩子气的话而戴，也只能由她摘下。
听见寝殿的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江殊澜便知道临清筠出去了。
婚仪的各项准备都十分齐全，但看着叶嬷嬷为她上妆，越意识到正临近那一刻，江殊澜便越紧张。
临清筠虽在她面前时已经不再戴面具了，但其余时候都仍遮掩着面容，江殊澜一直想在合适的时候为临清筠摘下面具。
但江殊澜不得不让自己尽快从这个梦的影响里缓过神来，因为到了她真的要与临清筠成婚的日子。
因着他们此时的尊敬，江殊澜逐渐觉得头顶凤冠的重量变得更加切实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