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危始终不说话,他听不到声音,是真正的聋子。
她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呆呆喊了个名字,就楞在少年眼前。
她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找到他了,有些不措站在雪地里。
眼前的少年一如初见的模样,十六七岁,但云芝芝知道,这是他真正的十六七岁。
云芝芝心里吐槽:砍不动说不定是你家那位吃得少。
云芝芝点点头,心里其实没在意她说的什么。
“女郎,我听你一直在找棵神树,是不?”大姐忽然想起什么。
那家的男人断了一条腿,瞎了一只眼,躺在床上哀嚎。
就算是骆危重新投胎出生,在这个充满恶意的穷苦地方,他长着一双异瞳,会得到什么样的待遇?会不会还跟在骆府一样,受人白眼,亦或是,刚刚出生就被掐死在襁褓中?
那男人被云芝芝抬手飞快一指点在了灵台上,眼前忽然一黑,整个人往后栽去。
在这大雪纷飞的山路间,男人失去意识从山腰小路一路往山脚滚去。
云芝芝瞧他出了很多汗。这大雪天,这么冷,即使爬山的小路不好走,也不至于能这么热。
被救下的小孩,好像只有三四岁,躲在骆危身后抱着他的大腿,瑟瑟发抖。
云芝芝收拾着东西,也准备要走了。
她也不继续看他了,低下头,仔仔细细走着脚下的路,前面的男人忽然一个趔趄,往她这边倒下来。云芝芝反应很快,闪身一躲,斧刃白光在她眼前划过。
“我家那口子昨天上山砍柴,有一棵树怎么也砍不动!女郎,我觉得那树特别神奇!说不定是你想找的!”
那一眼里,云芝芝看到了熟悉的淡色瞳孔。
云芝芝来这小村落只有三天,就已经救了两个这样的娃娃,因此其他人有什么问题都想来找她。恰逢大雪封路,云芝芝想了想,决定在这多待几天。
跟着大姐来到她的屋子,云芝芝让他们都下去,然后熟练地掏出药符泡水,让小孩喝下去。
至于树的事情肯定是骗她的。云芝芝停住脚,看了眼远处连绵的山峰,忽然有些心累。
不死也得残条腿。
又是一天过去,雪终于停了。村子里许多小孩都出来玩雪,云芝芝紧闭着院门,外面又有一圈栏杆围着,也挡不住孩子们纯真的笑声。
眼看地上的小男孩被打得皮开肉绽,云芝芝正想上前阻止。
少年掀起眼瞧了她一眼,淡色的瞳孔十分慑人。
云芝芝从屋内出来,随意地嘱咐了几句。夫妻俩感激涕零,一定要把她留下来吃晚饭。
“你这个盲眼聋子!呸!晦气!装什么好人!”
因为就在隔壁,云芝芝听力特别好,就听见那位大姐骂了好几句这个男人废物,然后出门又教训外面那群特别喧闹的小孩,把他们都轰走。
少年夺去扫帚与后,调了个方向,用棍子尖朝着那位大姐。那大姐还想抢,却被他猛地一杵,整个人都摔在雪地里,破口大骂。
云芝芝一身素衣,因为在冬天,身上还套了一层皮绒。但她其实不怕冷,只是不想显得太突兀。
大姐被他看得秒怂,低骂了句‘怪物’,爬起来拍拍屁股回自己家去了。
云芝芝忽然想起,自己脸上还有一道可怖的疤。
前面的男人拿着斧头,雪落在他肩头,又很快化成水。
以她的水平,喝下去的瞬间其实就能好。但为了避人耳目,还是把灵符的灵力抽了九成,只剩下一成功力来发挥作用,于普通凡人来讲够用了。
她拉开院门,就看到那家的大姐拿着一杆长扫帚,死命敲打着一个瘦弱的小男孩。大姐心中愤恨,拿这个小孩撒气。
骆危长发及肩,有些凌乱,阳光照在他清瘦修长的轮廓上,平添一分柔和。
他察觉到有人一直在看他,于是抬头,目光略过她的脸,轻轻皱眉。
这种事最近多见,因为下雪下了这么多天,又不出太阳。柴烧完的人家里,就只能生生扛着冻,最后小孩率先撑不住发病了。
云芝芝心中一跳,朝那个少年人看去。
云芝芝摇头说不,自己还有事呢。
另一头突然冲出一个少年,个高腿长,几步就跨过来,一把将大姐手中的扫帚夺了去。
不管是瞧中了她的积蓄,还是救命的灵丹妙药,亦或者看她孤家寡人,好对付。云芝芝在凡尘界这一遭,见过不少了,因此出手也很果断。
云芝芝冷了眼,原来他们一家是要害人。
但他不瞎,不是村里其他人说的那样,说他又瞎又聋。只他的眼睛天生白瞳,夜里还会泛出金色,像吃人的怪物。
但有线索她也不想放过,第二天就跟着她男人一起上山了。
她没管那么多,朝着骆危小跑过去,因为心切至极,气息有些不稳,口中呵出成片的哈气,脸颊还泛着红。
她跑到跟前,“骆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