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时意微微弯下腰，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想帮他把眼镜摘了。
身上的白衬衫，晚上那会儿还被她攥出来些许褶皱，少了些平日里疏淡的禁欲感。
手里的外套尚有余温，苏时意攥紧，许久才轻呼出一口气。
身体透支的疲惫感成倍袭来，眼皮也越来越沉重，阻止着苏时意的大脑中两种念头继续拉扯打架。
呼吸近在咫尺，仿佛有什么无言情绪在悄无声息浮动着。
沾上枕头，那阵困意就来了。
房间里光线昏暗，暖黄的光镀在他的轮廓周围，将他原本凌厉深邃的线条晕染得意外柔和。
心里充盈着的情绪阵阵发着涨，是让她觉得陌生的，对其他人从没有过的一种感觉。
她快没有时间了。
是她根本不该对他生出的感觉。
他的瞳仁漆黑，眸底倒映出来的只有她的影子。
苏时意轻手轻脚地从床上下来，走到他面前。
见状，苏时意只好把刚才差点问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她把刚刚盖着的外套拿着追出去，急忙叫住殷延：“外套你还要吗？”
早上九点，孟锦书终于被转入单人的VIP病房，脱离了危险期。
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心脏扑通着，一下一下，几乎快要振聋发聩。
苏时意的呼吸随着他的动作落下骤然停了一拍。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时意慢慢睁开眼睛。
苏时意终于微松下一口气，然后看着他拿起一旁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看清屏幕上的号码，殷延脸色微沉了几分。
苏时意猛然回过神，声音细若蚊鸣：“电..电话响了。”
苏时意一个不稳，就这样措不及防凑近他，撞进他的视线里，被他幽暗深邃的目光紧紧噙着，近乎勾引似的逼视。
休息室内狭小安静，光线昏暗缠绵，彼此温热的气息在相隔的空气里交织涌动，仿佛抽离了周围所有的氧气。
目光鬼使神差地落在他的脸上，看着他的长睫在眼下覆盖出的那一小处阴影，然后细细描摹过他深邃的眉骨，高挺的鼻，再滑落至他的唇上。
抬起眼，就看见殷延还坐在那里。
她尽量放轻动作，不想惊醒他。
大概是刚刚睡醒，殷延的嗓音听上去比往常更哑了几分：“做什么？”
经过这一下折腾下来，孟锦书的身子更虚弱了，也让苏时意心里恍然生出一种感觉。
她的耳根不禁发烫，有点心虚地解释：“我..我帮你摘一下眼镜...”
就在苏时意刚想收回手时，殷延却忽然睁开眼。
话没说完，殷延眼神晦暗，抬手忽然一扯，两人的距离骤然缩近。
莫名的，苏时意的心底生出一种奇妙的熟悉感来。
苏时意还没回过神，下一刻，他就抬手扣住她的手腕，指腹微微粗糙的质感摩挲过她腕间细滑的皮肤，酥酥麻麻的感觉仿佛能蔓延至全身。
直到看着他的身影彻底消失，耳根的热意依然萦绕不散。
殷延终于松开她的手腕，眼神也再度恢复平日的隐忍克制。
*
顿时，心口忽然猛跳了下。
等他从外面接完电话回来，苏时意就知道他必须要走了。
他的五官生得极好，挑不出一点缺陷。明明是一双多情眼，内勾外翘，却因为他冷淡又倨傲的性子，看起来更蛊人。
“睡吧，我不走。”
折叠椅看起来并不舒服，他靠在那，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着，白衬衫黑西裤，依然清冷自持的气质，自带一种上位者的气场。
苏时意红着脸，尽量维持平静点头：“知道了....”
他想了想，又低声补了句：“有事给我打电话。”
摘掉眼镜之后，褪去那层伪装，他的眼眸幽深，所有情绪都被隐藏得看不出情绪，坠在深潭里，又像是能一下子把人吸进去。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急促响起，骤然打破此刻暧昧的气氛。
苏时意将用完的棉
“先放在你那。”
走廊里，问诊台旁值夜班的护士们纷纷往他们这里瞟。
然而下一秒，他便克制地收回手，直起腰，走到那张折叠椅旁坐下。
苏时意被盯得脸热，殷延的表情却依旧淡然自若。
殷延连眼镜都没摘，大概也是累极了，靠坐在那也能睡着。
她就那么沉沉地睡了过去。
依赖感。
这么好看的眼睛，却偏偏看不见任何颜色。
*
外面的天还没亮，她缓了几秒，等意识彻底回笼，便立刻转过身去。
苏时意悬着的心终于松下来，她坐在病床边，用打来的温水沾湿棉签，轻轻给孟锦书擦拭着苍白干涩的唇瓣。
母亲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