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对于赵某的自杀行为,你们不愿承担任何责任是吗?”
“沈秋寒!是你!都是因为你!”女人张牙舞抓地朝我扑来,表情扭曲的如同一张揉皱的白纸,她扯着我的衣服,打落了我的帽子,我愣怔地看着眼前发疯的女人。
耳朵里老师的声音变得很远,如同山谷里飘荡而来的声音。我机械般地走下了楼,掏出手机,用无法停止抖动的手给沈言发了一条信息。然后不顾门卫的阻拦强行翻出了门外。
“给他!道歉!你他妈给他道歉!”我一边说,一边加重力道。
“听有关人士透露,你们用了非法手段对患者进行了电击等一系列的身体伤害,请问这是真实的吗?”
“本院从来未对患者使用过非法手段!他自杀完全是因为他内心脆弱!无法接受治疗同性恋这件事。一点不遂人意,就放弃自己的生命,那是懦弱者才会做的事!”
我木然地松开了手,被我压在身下的人得到了氧气,一下子推开我,捂着脖子开始剧烈的咳嗽。紧接着,在我转过头之际,迎面砸过来一样东西,头上传来了刺痛,然后有什么东西顺着额角流了下来。
我孤立无援地站在密集的人群中,看着那一张张冷漠的脸,他们要把我拽下去,我好不容易爬出来,他们又要把我带回去。
“请问你是死者的男友吗?”
那人皱了皱眉,随即开口道:“并不是不愿意承担,而是合同上写明白了,白纸黑字的东西谁也跑不了。”
“对于死者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吗,他去戒同所的事你知道吗?”
原本看热闹的媒体忽然动了起来,他们像是闻到了一块鲜血淋漓的肉,伸出了豺狼般的爪牙,他们拽走了撕扯我的女人。所有的镜头都对准了我,我看着黑漆漆的洞口,它们像大大小小的深渊,凝望着我。
“……”
“到现在为止,你还未正面回答,关于电击治疗这件事。”
……
我用残存的理智买了帽子和口罩,到关东戒同所时,那里围满了人,媒体们一个个拿着长枪短炮,话筒对着其中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人。
忽然身后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她的声音哑得像是风箱,每一个字都透着风,她竭尽全力,用最响的声音喊了我的名字:“沈秋寒!你就是沈秋寒吧!”
“首先,所有来到戒同所的人都是经过家属同意,签订过免责合同。我明确告诉过他们,同性恋非精神疾病,要考虑清楚,是否真的要对此进行治疗。治疗,有治,必然会出现风险。”
这些人,媒体,医生,都该死,他们都该死。可现在,我却没有能力,一点办法也没有。他们的质问还在继续,镜头还黏在我的脸上,他们似乎忘了眼前的人,只是一个高中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我慌乱地从地上把帽子捡了起来,有人伸手把我手中的帽子夺走,有人想要扯掉我的口罩,我退后了几步,牢牢护住了我的脸。
他说完这几句话,我的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东西都消失了,连同一路上那无限循环的几个字都消失得干干净净,等从这片空白里挣扎着出来时,我已经冲进了人群,扑了过去,死死的掐着他的喉咙。
赵辛赫,戒同所,自杀,跳楼,抢救无效死亡。这几个字在我脑海中无限循环,再放大,再缩小,一遍一遍,无止尽的重复着。
突如其来的变动,让围着的媒体格外兴奋,他们没有阻拦,无比激动地拍了一张又一张的照片,我看着被我掐着的人,脸色逐渐变紫,原本反抗的手脚也逐渐停止了挣扎。
“你们所有人都会付出代价,我保证。”我在鼎沸的人声中说出了最后一句话。然后不等他们反应,快速撞开人群,冲了出去。
那是懦弱者才会做的事……
“早在好几年前同性恋已经移出了精神疾病这一行列,对于你所建立的戒同所是否存在违背人伦的行为?”
内心脆弱……
是赵辛赫的妈妈。
“沈秋寒,现在是上课时间,你是要做什么?”
“你为什么要拖他下去,为什么!”她撕心裂肺地质问着我,“为什么!为什么!赵辛赫为什么会喜欢你!喜欢一个男人,是你!一定是你!你把儿子还给我!”
“死者和你进展到了什么关系?”
“请问钟医生,对待赵某自杀你有什么要说的?”
我站在不远处,冷漠地看着他们问了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被挤在中间的人面色镇定,面无表情地听完一个又一个的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