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还穿着几天前的那件羽绒服，这几天甚至都没换衣服，沉默地一个人坐在那里，像是把自己完全隔离了。
纪煦从他们来之后，就一直低头坐在墙边的椅子上。
“要不是你们生了小煦, 我当年肯定就不要生你！”
“你跟妈妈说说话好不好，爸爸妈妈和哥哥不是故意不接电话的，”她握住纪煦冰凉的手，“你别不说话……”
病房里一时沉默。
“小煦。”
“小煦！”纪母惊呼一声，怕他伤着自己，忙
纪母温声道：“赶的很不凑巧, 小煦给我们打电话的时候，正是项目的关键期，我们进了实验室，手机没办法带进去。”
纪煦不愿意沿着纪父给他规划的未来走，纪父不想纪煦不务正业地在街巷里弄一些投资，甚至一度想强行调走纪煦的学籍。
“成绩不好也没关系，可以复读一年，你一直很聪明，要是愿意学……”
纪父心中叹了口气，一边听着老太太的骂声，一边看向旁边的角落。
她与纪父是大学时认识的，两人成绩优异，恋爱之后一路考上研究生，又去国外读了博士。
她长得美，但脸上很朴素，岁月已经在她脸上刻下了痕迹，眼眶红红的，看着纪煦这个样子，又忍不住想冒出泪来。
后来更是成了科研人员，建设祖国。
纪奶奶原本很欢喜，她只有纪父这一个孩子。
但是……
纪煦躲开，“不用了。”
纪栎作为长子，第一个孩子，其实优先享用了父母青涩的疼爱，纪父和纪母对他的教育很上心。纪栎也向他们想的一样，很优秀，很聪明，一步步走上了他们给他规划好的路。
纪父喊住他：“……是爸爸错了，小煦，那十万块你给你奶奶交了定金，我回头打给你，爸爸不拦着你了，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喜欢赚钱，就去赚。”
纪栎：“小煦……”
“你爷爷我已经让人接到上京去了，我和你妈申请了疗养院，过两天也把你奶奶送过去，那里又专门的人照顾，更安全。”
纪奶奶：“你们两个，还不如不生小孩，纪栎你们当初还有点时间照看，但是小煦呢？你们照看过几回？”
但纪奶奶觉得孩子健健康康的就行，她跟老伴儿也花的很少。
拿着餐具的手，指骨用力到发白。
纪奶奶瞥了一眼纪父，转而拍了拍纪煦的手：“哎……我去上京也好，有你爷爷陪着我，在家的话，奶奶耽误你上学，我还指望我孙子，考个好大学，让奶奶高兴高兴呢！”
纪煦对纪奶奶笑了笑，“来，奶奶，张嘴——”
纪煦低声问：“奶奶，你觉得这样怎么样？”
纪父张了张嘴：“小煦……”
科研工作人员的工资其实并不算多高，尤其是在大城市生活消费，除了车贷房贷，有时候还要出国，有开不了□□的，单位不能报销，还要自掏腰包……
只要纪煦赚够十万，纪父就答应不再干涉纪煦的任何决定——
生下纪煦只是个意外，纪父和纪母生育完没多久，就把纪煦交给纪奶奶和纪爷爷照看。
纪煦顿了顿，放下碗，给纪奶奶擦擦嘴，弯弯眼睛：“好，孙子给您考个好大学。”
或许是因为愧疚，纪父对纪煦的管教反而更加严格，纪煦很不愿意，父子之间的隔阂其实原本只要说清楚就好了，但却在一次次的争吵中裂隙越来越大。
他像是忽略空气一样，没理屋里的其他人，把小桌子上的餐具都收了起来，打算去刷一刷。
良久，纪父走进了点，放低声音，也在这么多年的争吵中，第一次低了头。
再往后，生了小孩还要留出奶粉钱，以及很大一部分教育经费，就算是有奖金，也攒不下多少钱。
纪母扯了扯他的袖子，然后走到纪煦面前，蹲下来，眼中满是愧疚和心疼：“小煦，对不起，我们回来晚了。”
纪奶奶很心疼，不愿纪煦累着，一口一口喝了。
这本是他想让纪煦知难而退的。
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孩子，能赚什么钱。
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生气的情绪，平静到有点不正常：“我来喂奶奶喝，等你们喂完，都凉了。”
最终有了十万存款的约定。
纪母道：“我去刷，小煦去休息，你眼底下的黑眼圈都好重了。”说着，她就要接过来纪煦手里的碗。
矛盾愈演愈烈。
纪煦脚步顿住了。
病房里又安静了。
纪煦安静的拿开纪母的手，站起来，走到病床前，接过纪父手里的碗，然后舀了一勺汤，喂到纪奶奶嘴边。
纪父好声好气，很后怕：“对不起妈，儿子错了, 您别生气了, 喝口汤。”
纪煦从小就没有优质的教育资源，但是却远比一般的小孩聪明，小小年纪就会照顾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