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挺点了点头道:“陛下所言,可是蜀地术人袁天罡?”
袁天罡摇了摇头道:“此乃神机,非人可能断之,望陛下恕罪。”
李世民问道:“却不知此天相应于何处?应于何人?”
所谓太卜署,乃太常寺僚属,掌卜筮之法,辨其象数,以定吉凶之事,今日天相有异,或主大凶,萧琇欲传太卜署官员至此,卜定吉凶,自也是应有之义。
韦挺口中的穆太后便是李世民生母窦氏,窦氏已亡,故每岁元日,李世民便会下诏玄都观,命栖云真人领玄都观上下为窦氏祈福,而祈福之事也不过是两日前的事情,故而袁天罡自还在京中。
“东南向?”李世民听着袁天罡的话,微微皱了皱眉。
李世民抬了抬手,示意袁天罡起身,对袁天罡问道:“朕急诏真人前来所为何事,想必真人应该已经知晓了吧。”
早年杜淹、韦挺、王珪三人俱为隐太子李建成臣属,后杜淹因庆州刺史杨文干谋反案,而被太上皇李渊流放与蜀地巂州,并在蜀地结识了袁天罡,待李世民登基后,杜淹被诏回京为官之时,便曾向李世民提及袁天罡相星断面之才,李世民记忆犹新。
袁天罡在路上便已知晓此事,再加上他既为世外之人,自然不至轻易慌张,可他的话落入殿中君臣的耳中,便引起了一阵哗然之声。
李世民闻言,当即道:“速传袁天罡入宫觐见。”
原因无他,只因袁天罡说的实在是太过直白了,就连李恪也被惊住了。
李世民问道:“真人既知何位,可知如何破之?”
“诺。”韦挺当即领命,命人下去宣见袁天罡了。
李世民摆了摆手,示意萧琇退下,转而对席间的吏部侍郎韦挺问道:“韦卿可还记得昔年杜淹对朕提及的蜀地高人?”
袁天罡回道:“天显异象,东南或乱,然天机难测,任谁都不可全然看破,人力所能为者,无非防微杜渐而已”
袁天罡最善“风鉴”之事,袁天罡的大名,来自后世的李恪岂会不知,对于袁天罡其人,李恪也是满心好奇,正想着趁此机会好生看一看这个史上被传作断术通神的道士有否到底是何等模样。
“草民袁天罡拜见陛下。”袁天罡被韦挺亲自领着进了甘露殿,对殿上坐着的李世民拜道。
可萧琇的话入李世民之耳,李世民想了想,却微微皱了皱眉。太卜署虽好,但李世民对他们却颇有些顾虑。
袁天罡缓缓回道:“白虹贯日,凶主江山社稷,或有宵小,或有天灾,陛下切不可轻视。”
李世民问道:“白虹贯日异象百年难遇,今日骤然出现,你可知吉凶?”
袁天罡抬头看着李世民,神色平淡地回道:“白虹贯日主凶,主大凶。”
韦挺回道:“袁天罡乃玄都观栖云真人高徒,日前栖云真人还曾奉陛下之命做道,携门下众人为穆太后祈福,想必此时袁天罡还在京中。”
太卜署在百官列,依例属太常寺所辖,当属外臣,既是外臣,便难免与同朝僚属利益攸关,所言未必切实,这些天相之事,李世民却不愿外臣多加置言。
白虹贯日,异象生后,大唐君臣们也没了继续宴饮的心思,大宴草草结束后,李世民便命京中各省,各部监首官同往甘露殿议事。
远远的,李恪看着一个身着青蓝色及膝道袍,脚踩云鞋,束发盘髻,头戴莲花冠的中年男子缓缓踏着步子进了大殿,这男子自然就是袁天罡了,袁天罡一举一动不骄不躁,轻盈非常,倒是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
“凶主何事?”李世民闻言,接着问道。
李世民想了想,却突然想起了一人,此人或可一用。
李世民听着袁天罡的话,面露凝重之色,天相这种东西,固来无史籍可证真伪,但为帝王者,却鲜有不信的,纵是英明如天可汗也未能例外。
李世民道:“不错,正是此人,此人现可在京中?”
李恪进殿后不过片刻,殿中中官方一传告袁天罡奉旨觐见,李恪便将头扭向了身后,紧紧地看着大殿门口来人的方向。
袁天罡道:“回禀陛下,臣已知晓。”
袁天罡的话倒也中肯,更未指向何人,但这句看似寻常的话落在了有心人的耳中,却听了不一样的味道,对于他们而言,这也是一次难得
东南之位太大,有淮南、江南、岭南三道,光是知道一个东南,能顶何用?
李世民听了袁天罡的话,也不禁有些失望,对袁天罡问道:“难不成此事就别无他法了吗?”
李世民对太卜署颇多顾虑,但对袁天罡却要放心许多,一来袁天罡乃杜淹所荐,杜淹性情忠直,而又亡故,自不会与袁天罡有半分龌龊,二来袁天罡乃栖云真人弟子,栖云真人虽身在长安,但数十年间却从不问朝事,李世民倒也信得过。
袁天罡凝眉思虑了片刻,回道:“应于何人,尚且不知,然白虹贯日位在巽兑,当应东南,异象所应的当在东南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