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华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半月有余了。
其实斐草长得很好，属于人群中一眼就出挑的人。他有最惨的身世、最坚硬的性格、最聪明的大脑以及无声处特定专一的温柔。
棠华住的病房是在顶楼，可就算是权贵如此，入眼也是一片惨白，嗅在鼻子中的气味也和一般的消毒水并无二致。
斐草是去处理陈蕴娇的。
但那个过去未免太近，棠华过去的时候陈蕴娇的XH毒素已经注射了一半，他体内虽然有了疫苗，但还是当即昏死了过去。
当时棠星狠狠打了他一巴掌，带着哭音和悲痛之际的歇斯底里问他：“你这个灾星，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弟弟，你站在这里做什么，你给我滚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他左右为难，觉得说出来的话残忍又刻薄，设身处地，如果有朝一日躺在病房的是棠星，却有人拦住不让他进去，许端鸿想，他说不定会砸了整间医院。
医院的一切都是白色严肃的，有时候站在走廊里，看见老人垂暮生命诞生，她便有点无端的后怕，这种害怕是朦胧待发的，它只有触动到特地的地点才会引发，就像在家里的时候，她从来不会想过失去心爱的小儿子。
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是环境部负责打扫卫生的阿姨忙上忙下，垃圾袋里全是高档办公桌的残渣。
仿佛生命里只剩下一件事：那就是盯着棠华。
他像是个无知无觉的行尸走肉，完全吊着一口气只凭本能行事，想到什么做什么，完全没了章法。
他直直站了起来，然后转身就走。
而等他有反应后，他便会彻底断了陈蕴娇的路。
这是个让人能抛弃一切成见的地方。
斐草没觉得痛，或者说，这孩子已经失去了对外界感知的能力。
斐草全然无动于衷。
换了四轮医生检查，医院高层连夜加班开会，最后出具了一份厚当当的报告。翻译成白话文就是：小少爷中了不知名毒素，但是得益于求生意志强，还吊着口气。他们会努力研究解毒之类的漂亮话云云，但是结果怎么样，不能保证。
他的视线化作一个点，直直盯着还躺在病床上的棠华，除了棠华，他什么都看不见。
有时候棠母甚至会想：小花儿，只要你醒了，你能活着，妈妈什么都答应你。
曾经棠母满满两本的成年礼策划还是落在时光尘埃里，那些想象中的高堂满座、宾客如云没有来到，有的只是频繁的往佛寺医院两头跑。
棠镜当场把这份报告扔在了垃圾桶，压制住全身的怒气对来送报告的前台小妹妹说：“这不是你写的，我不为难你，告诉我董事会办公室在哪里。”
第79章 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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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草这中间出去过一次。
他侧身去了病房窗户正对面的长板凳上，手肘搭在膝上撑着双颊，只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的棠华看。
许端鸿挡在门口，苦口婆心又面色不忍：“斐草，星星现在很生气，棠华身体那个样子了，你应该理解一个做姐姐的心情，你进去她会更生气的。”
斐草没分出半点心思给外界环境，这些言语没撬动他尘封自闭的世界。
赵博士送棠华穿过时空，回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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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草再回来时没能进去病房。
棠镜问：“小花儿出柜后在祠堂跪了两天，那个时候，你在哪里？”
大小姐在后面怒不可遏，从旁边抄出一个花瓶砸了过去：“滚出去就不要再进来了，小花儿有今天全是因为你，你这辈子都不要出现在我们棠家人的面前。”
人在最悲痛的时候是会失去仇恨的力量的，从棠华倒下到被送往医院，斐草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过陈蕴娇。
然后董事会就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医院里来来往往，热闹的不像是个生死之地。
这样的人在商政两届都很吃得开，老实说，如果他不是要拐自家地里白菜的那头猪，棠镜应该是很欣赏他的。
无知无觉间，他的十八岁生日就这样过去了。
棠星的那一巴掌唤醒了他残存的部分意识。
但斐草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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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一些残音没影留在他的耳中，斐草冷漠地想：棠华要是死了，他哪里还有这辈子。
棠镜就坐在斐草的对面，他用手揉着太阳穴，以奢望能缓解两分发胀，半昏半醒里，他借着廊灯开始认真打量起眼前的人。
你看，在生死面前，富贵和贫穷都是如此平等。
他不在乎自己在哪里，不在乎什么处境。